庞伟——死

维泽特

在进人空间的时候，无意看到一篇怀念性的祭文。空间主人祭奠自己十八年前为情自杀的好友。在为死者感叹的时候，忽然想到某人说过，在一个人无助到绝望的时候思想或行动便会与死亡发生关系。提早离席的人，提得起死亡的巨大勇气，却少了一份向前的果敢。而这样的人却大有人在。

我不敢说他们这样的选择是懦弱的，不畏惧死亡的人，从来不是弱者。说他们怯懦，是对他们的不敬。生命在内心的挣扎混乱中终究还是在俗世中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就如绽放在树颠的花一样，落下时从不曾在空中留下略带微香的弧度。一场华丽的终结，夹杂着泥土的温度。来过，却什么都没有带走，包括自己。

昨晚深夜，有人还在家大声唱着苏芮的《牵手》，唱得挺难听的，正想骂两句，但听到“也许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时，突然展开联想，真有来生吗？若真有，我倒觉得是一种悲哀。若有来生，定有前世，我拥有了今生已忘却了前世的丝丝缕缕，已是种无法弥补的悲哀。若真还有来世，我岂不是还得忘却今生。三生轮回，前世与谁携手，今世与谁白头，来世又将与谁十年同渡，千年共枕。一碗孟婆汤下肚，真能捣烂前世的记忆吗？三生石上的精魂，生生都有最怜惜的人，世世都有最放不下的事。在忘得一干二净的单项选择间，我宁愿什么都记得，一切都不忘记。真不知道，真到那里的时候，看着忘川千年横流，面对孟婆诡异面容，究竟会想起哪些人，哪些事。不是我忘记你了，才会死。而是我死去了，才会忘记你。死亡不是一种悲哀，遗忘才是一种悲哀。

看着某歌手在影像中劲歌热舞，轮廓清晰，笑容依旧，可却早已死去十多年。声音和轮廓尚存，其他的一切却早已灰飞烟灭。不知来生你听这人的经典老歌时，还记不记得那是多少年前的自己。死，是一种终结。而不是一种毁灭。

亲戚的父亲九十多岁了，还算硬朗，最近突然情况恶化，还剩几天的日子。亲戚已开始张罗着后事，不知此时连粥也咽不下的老人会是带着怎样复杂的感情去重新揣度生死。与岁月的赛跑就要到达终点了，同为赛跑，只不过有的比赛在达终点后别人送来的是花环，而人生的终点别人送来的是花圈罢了。到达赛场的终点会松一口气，到达人生的终点是因为断了一口气。

现在依然很难体会十五年前阿公去世的时候，在走的前一刻用拇指在左掌上写了一个“死”字之后，眼角竟滚落出浑浊的泪来时他究竟是怎样的感受。是出于对死亡本能的畏惧，还是出于对俗世的眷念，以及对亲人的不舍。

听说人在死亡的瞬间会产生一种幻觉，会看见所有故去多年的亲人来接自己去团聚，阴阳两隔，两面都有血脉相连的亲人，今生不寂寞，走时不孤单，来世亦不孤独。生死之间，流光旖旎，瞬间就是，人生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