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情书

维泽特

??那教导主任就把我们一阵久盯，意思说你们两个还真会狡辩，然后良久才嘿嘿地奸笑道，擦眼泪能代表什么？擦眼泪说明你们的关系不正常，走，给我到教导处去说。
??就那样我和她被带到了教导处，在那里写了一份检讨，被那个刻薄的教导主任训了一顿，然后班主任才来把我们领回去。
??班主任一路上不相信地看着我们。
??你们说老实话，你们在没在谈恋爱？
??虽然我们不停地摇头，但班主任还是给我们做了一节课的思想工作，讲的全都是早恋的危害，我和她都只站着。
??那件事后来被传得很广，全班同学看我们的眼神也更加奇怪，但从那后我们也开始渐渐说话。
??那个手绢在那件事中也被我渐渐淡忘，她也没再提起和还给我。
??但为了感谢她，我还是邀请她去吃饭。
??她勉强一笑。
??你不怕谣言啊！她说。
??我说什么谣言？
??她就一阵羞怯，但还是大方地说，好，你既然不怕，这周学校要组织看电影，反正电影看完了还有半天时间，你请我去玩吧！城里面我还不熟悉。
??我本想拒绝，因为我也很少去城里，对城里也不太熟悉，但看着她的热情只好应着头皮答应了。
??星期六，我去买了一张城里面的地图，然后才进电影院。
??那里面很多人，但奇怪的是她的身旁依然没有人，我来得晚就在她的旁边坐下了。
??那天放的是英文版的泰坦尼克号，我因为英语差，完全看不懂那里面演的是什么？只明白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妇人偷情，然后那船翻了，全船的人都跳了河。最后那个小伙子死了，我想这多半是偷情的报应。
??没想到她却哭得稀里糊涂，任我怎样劝都劝不住，没办法，我只好跑到电影院外买了特大的一筒纸，就那样，我拿着纸筒，她拿着纸巾的一头不停地擦，直到电影结束，那筒纸也刚好擦完。
??出了电影院，我正在糊涂那里面究竟是演的什么，让她哭得这么厉害，她却反而笑了，丝毫不见刚才的悲伤。
??女子啊！善变，难怪孔夫子说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我问她，去哪里玩？
??她说去河边划船。
??没办法我又和她去了河边，我身上没有带太多的钱，租不起大船，只好租了一只小舟。
??我身长在河边，对船早就熟悉，我让她站在仓里，我跑到船尾把船划了出去。
??可她见了船象见了什么宝贝，顿时兴奋起来，然后船到河中的时候，她竟然站在船尖上，双手如鸟翼分开，一副要飞的样子。
??我看见她的举动吓呆了，急忙放下船柄然后朝她奔去，那船太小，顿时一下就摇晃了起来，我只听见扑通一声就看见她在水里了，双手不停地打着水。
??我想她多半是电影看疯了，也学别人跳水，但看着她的样子还是吓住了，跟着我也跳进了水里，好不容易把她救了起来。
??可看着她浑身已湿，我的衣服也湿了，也就不敢回学校，急忙到外面找了个旅社，要了一间房。
??然后我就穿着湿透的衣服跑到便宜的衣服店里去给她和自己买衣服，但衣服都很贵，我和她的钱合起来都不够两套衣服，没办法我只好买了一件情侣装，那是打折的，我们的钱刚好够。
??两套黄色的，拿回去让她换了，我又换上。
??她看见我的衣服呆了，我看见她也呆了。
??我从没想过她会那么漂亮，头发湿辘辘地垂下来，直到肩上，身材格外的好，皮肤也很白，有一股陈德容的味道，特别是眼和嘴唇特别象陈德容。
??我说，你好漂亮。
??她就羞涩一笑。
??她说，你怎么买这套衣服，我们的怎么这么相象。
??我急忙解释，我说不，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情侣装比较便宜，而且你又喜欢黄色的，只有这一套。
??情侣装？她吃惊地问我，但转而脸就红了起来。
??我说你头发披起还这样好看，以后你就不要把头发扎起了，衣服也别穿那么大，穿小一点的，小一点好看。
??她羞怯地点了点头。
??我们把湿了的衣服拿到干洗店里去洗了，然后在那个旅社住了一夜，她睡在床上，我睡在椅子上，电视大大的开着。
??她睡着的样子很好看，脸蛋红里泛白，小小的嘴唇轻微地闭着，微微呵出气，细细的睫毛盖住眼睛，几缕头发垂过额头，盖在脸上，其余地全都垂在棉被上。
??我不住地回头地看她的样子，虽然心里不停告戒自己不能看她，但还是忍不住。特别是看见她白嫩的小手，我总想握在手里，感觉那怦然的心动。
??夜很深的时候，我的眼始终无法闭上，最后我只好独自轻轻走出去，刚打开门她就醒了，她朦胧着睡眼问我，你到哪里去？怎么不睡？
??我笑笑急忙掩饰说，我不困，我想出去走走。
??她一下就掀开被子，然后穿上鞋说，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我吃惊地问，你不困吗？你不是要睡觉吗？
??她摇摇头说，我不困，你走了，我也睡不着，因为我一个人害怕。她说完嘴角调皮地一笑。
??我说，好吧！
??然后我和她就去了河边，河风清凉，不停地吹乱她的头发，我们扶在护栏上，静静地享受着城市的景色。
??她问我，她说你是哪里的？不是城里的，对吧？
??她的话勾起我心头的痛，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说，我也不是城市里的。
??我说你也不是农村的？
??她就很吃惊地问我，你怎么知道？
??我说，你的手——。我话一出口，心里就立刻后悔，然后脸扑地就红了。
??她急忙把她的手伸出来问道，我的手怎么了？
??我就吞吞吐吐地答道，因为你的手很——光——滑。
??她就笑笑，然后一把抓起我的手说，你看你的手，不光滑吗？
??那一瞬间被抓住的感觉，我感觉我的心真的砰然跳了，混忘了她的话，我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勇气，陡然一翻手然后就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她好象感觉到了我的异常，脸在路灯下显得格外的红，头一下就低了下去。
??我突然想说什么，但喉咙刹时象被卡住了。我极力压住心中的激动，刚想说的时候，街道上却亮起了一盏灯，我一看以为是巡警，迅速拉着她的手就跑。
??跑到学校外面，学校里正响起早自习的钟声，她一下就甩开我的手然后独自向教室跑去。
??回到学校后，同学们看我们的穿着还有昨晚都没有到校上晚自习，于是就开始胡乱地猜测，而且谣言更加大。
??但奇怪的是以前很多不和她说话的人都开始和她说话，特别是男生，如陡然发现了一个宝贝，每天围着她转个不止。
??我无法阐清谣言，在教室里又不敢和她说话，她也一样，每次见着我脸就红，而且也很沉默。
??本来我们很熟悉，突然间却又变得很陌生，我以为她根本没在意我，也就向老师要求了调动位子。
??这次调动就有很多男生主动愿意和她坐在一起，而我就调去了教室后面的一个角落，离她很远很远。她对于我的调动一直沉默，象无事的，这对于我对她的激情又打消了很多很多。
??我对她的感觉却又越来越强，每次上课我都要向她那个方向看去，学习也一落千丈。

维泽特

??到一年级下期期中考试，我考到了年纪第十一名，而她依然在前三名。
??我开始抱怨，每天开始胡乱地涂一些东西，然后也模仿别人写一些小说，也去投稿，学习的心再也拿不起来。
??一年级期末考试分文理颗，我选择了理科，她选择了文科。考试前我写了自己的第一篇小说在杂志上发表了，刹时我成了学校的名人，文学社也请我去帮助搞一些工作，而她对我却很冷淡。
??考试后，她考入了文科特长班，而我却考入了理科特长班。
??分班晚会后，她找到我，塞给了我很多理科资料，她说，我以前本是想选理科的，所以买了这么多资料，但现在用不着了，你拿去，应该用得着。她说完就走了。
??我看着她远去，突然好象叫住她，但还是没有喊出口，我就直愣愣地看着她从我眼前消失。
??回到寝室，我自嘲地打开那些资料，我一个爱好文学的，用这些理科资料干什么？
??却无意翻到一张纸条，那字迹很娟秀，是她的笔迹，那也是我收到的她的第一张纸条。
??她说，我以为你爱好文学，我以为你一定会选文科，所以我放弃了选理科，但你却选择理科，老天真是作弄人，这些资料对于我来说没有用了，但对于你却是珍宝，这都是我精心选择的一些很好的资料，你一定要好好爱惜，祝你前程似锦。
??我一下明白了她说那句我以前本打算选择理科的，但后来选择了文科。我一下后悔起来，但整个心也如活了一般。
??我想了一个晚上给她写去了第一张纸条，我说，等我，我马上就到文科来找你，等我。
??我把那张纸条托了一个女生转给她。然后我就到学校去办转科的手续，当时学校是没有转科的前列，但学校考虑到我的成绩还可以，就特别允许我转科，但只能转到文科普通班，到普通后考察一段时间后，如果我的文科成绩特别好就让我到特长班去。
??但那样依然不让我灰心，我很快就从理科跳到文科。
??但我给她那张纸条后就再也没有音讯，我不知道她是怎样想的，但我知道我只需要半期，半期下来我的成绩考好了，就会和她在一起了，于是我努力学习。
??而文科普通班的老师看我成绩特别好就给我安排了一个特殊位子，坐在讲台的旁边。
??我的斜后面也坐着一个女孩子，他们说她是英语老师的女儿，成绩不是很好，但人还是很漂亮。
??我每次回头都看见她在看我，有一天她笑着对我说，我知道你回头是在看谁？
??我说，在看你。
??她就羞怯地笑，然后扔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知道，我以前就收到过你的纸条，你说你让我等你，你从理科到文科来找我。
??天啦！那纸条怎么到她哪里去了？我的心都凉了。
??我急忙找到那个我托纸条的女孩子，问她交给谁了？才明白原来是怎么回事？原来他们都是同一个名字，我当时只说交给文科的她，却没说叫到那个班上的她。
??我刹时明白了她为什么没有回我的纸条，而我身后的那个女子却一直认为我对她有意思。
??我说，我们不可能的，我要到特长班去。
??她说没关系，我可以到特长班去等你。
??然后我就没有理她。
??没想到她说的是真的，当我到特长班后，她已经依靠她父亲的关系到了特长班。
??她看见我来，只傻傻地看着我，象有很多话要问我，但终究没有问出来，因为我身旁有一个女子，我想她一定误会了，但我又没办法给她解释。
??另一个女子每天都对我缠住不放，上课的时候不停地给我递纸条，结果全班都误会我和她是男女朋友关系。
??我一气之下，把她的纸条全部烧了，并且当着全班的面澄清我和她的关系。
??我说的时候，曾经的她就站在门口看着我，一直看着。
??结果我的澄清没有得到同情，反而遭到全班的攻击，他们都说我是花花公子，但我不在乎，我只在乎她怎么看我？
??她没说一句话，也离得我很远，我的心很寒。
??全班却没有就此罢休，他们竟然要求我当着全班的面向那个女子道歉，否则不让我进教室，我一怒之下，把曾经的一些朋友召集起来，找那个班的麻烦。
??班长吓住了，班主任也吓住了，他们不停地劝我。
??最后她也出来了，那天在下雨，所有的人都走了，她找到我。
??她说，你真的要乱来吗？
??我说，你也认为我在乱来吗？你认为我也是花花公子吗？我和她是误会，只因她和你的名字相同，我才把她当作了你。
??她把伞给我，我们就慢慢地朝食堂走去。
??误会？她笑，误会，那你为什么不亲自把纸条交给我？
??她说完这句话就把伞扔给我然后跑入了雨中。我再一次看着她的背影从我的眼前消失。
??后来我心里想着她的话就把那些好朋友喊回去了，然后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班上的同学在一个月后听了我的解释也就不再记恨我。
??又是中考，考试前我在特长班交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他在考试期间对我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要我帮他转交情书。
??我就爽快地答应了。考后，我才知道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她，我拿着他的情书，心里一阵沉重，但还是交给了她，她看后把它撕得粉碎，然后愤恨地望了我一眼就走了。
??考完后，依然按照成绩编排位子，我和她的名次又很接近。
??好朋友说，你一定要帮我，帮我把靠近她的位子占下来，然后我们对调。
??选位子时，我选在了她的旁边，那晚教室里放电视，她整个人都一心看电视，但整个人都是开心的。
??晚上回到寝室，好朋友却喝了很多酒，喝得很醉。
??他对我说，我看错了你，原来你这样不守信用，说好帮我占好位子就和我调换，你现在想自己占住了。
??我听了他的话一夜没睡，心一点都快乐不起来。
??第二天早自习，我对她说，我说这个位子不是我的，我帮朋友占的。她就很失望地看着我，然后早自习没上就出去了。
??我和好朋友兑换了位子，但和她再也没有说话，我给她写了很多纸条，她都没回，我知道她彻底恨我了。
??暑假很快就过去，高三来临，最紧张的一年，我开始忙于学习，而国庆之后，我却发现她和另外一个男生谈起了恋爱，她每次从我身旁经过的时候都会和那个男生拉着手，然后很亲密的样子，我的心会很痛，但又能如何？
??我向她写了一篇很长的文字，在元旦晚会上念给了她听，我看见她悄然落泪，但她依然没有原谅我。
??春节过后，我住进了医院，也许因为疲劳，也许因为伤心，回到学校后却意外听见她和那个男生分手了。
??考试后，我们又坐在了一起，但那个好朋友也坐在了我们的旁边，我却不敢和她说什么？只能依靠纸条来传递信息。
??她说，你别多想，你好好保重身体，抓紧最后一个月。
??我说会的，你也一样。
??然后我们相约在北京见。
??每天上课我都会看见她拿出那个手绢，我的心里都会很高兴。
??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间，我以为快乐会永远那样维持下去。

维泽特

??但有一天，我到教室的时候，好朋友却把她写给我的那些纸条找到了并在班上念，她气极了，以为是我故意的，然后再也不理我。
??我写过很多次纸条给她解释，但都退回来了，我并不死心，依然努力。
??但那次我彻底死心了，因为我交到她手里面的纸条却从她分手的男朋友那里退了回来。
??我好象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位子，自己不该坐在她的身旁，我悄然地搬开了。
??她依然一句话不说，但和分手的男朋友的关系却异常好了起来。
??高考前，毕业晚会上，我看见她给她的男朋友送了一束花，虽然那样，走的那天，我冒着大雨还是到城里买了一束特大的玫瑰，我说，送给你，祝你幸福。
??她很失望地接下，然后在雨中走了，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因为我的志愿再也没填北京。
??
??后来在网上见到她给我的留言，她说，那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位子，你究竟把我放在哪一位？
??其实那么多年我又何尝知道自己的位子？我也不明白。
??
??现在想想，那些年写过的所有的纸条中，都不能算得上是情书，因为我没有说过一句让我照顾她。
??但那些年的苦涩依然是现在美丽的回忆，那些年的单纯再也找不到，脸也不再扑然的红，即使面对妻子，心也不会砰然地跳。
??但还是爱回忆那些年，那些年的青春，不求别的，就如江美琪唱的相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