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发开蔷薇》作者:于筱筑
他的头发开蔷薇2004年10月08日18:43作者:于筱筑
他脸色明媚,他的头发上开出蔷薇。她唱,你不反对,谁敢反对。
世界上最性感的左脚
在看到罗纳尔多破门一球后我把酒瓶重重地掼在桌子上大叫:“靠,气死我了!”可是周围的喧哗声喝彩声淹没我。我看到方摩卡在烟气袅绕中笑得烟火味十足,妩媚得像妖精,我歇斯底里
地一声尖叫。继续看比赛的时候,隐约觉得旁边有一个人。他轻轻拍我,我转头。
“姐姐,好歹注意一下形象啊!”说话的是方摩卡带来的小厮。
我注意到我的腿撂到前面的椅子上,这样子实在是不太雅。我应该感激他的提醒,可是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要知道,这小厮是方摩卡今天才带来的。以往他们拼酒的时候我不喝,她们抽烟的时候我也不抽,还彻底把自己扮成个淑女,可是现在,我这样失态。我连咳两声,收腿坐好,眼睛在这小厮身上转起来。
他把手插在咖啡色的多袋裤里,T恤蓝得很好看。眼睛亮亮的,干净地笑却痞痞的样子,可爱极了。最吸引我的是他的头发,跟漫画里的人一样,长长短短,参差不齐,拉到前面来足以遮住眼睛。他蹲下身,我却把弄他的头发。
球赛完了的时候,我的手放在这个男生的腿上。方摩卡摇晃着走过来“咯咯”地笑:“巴西队还是强啊。”我不甘示弱地回敬:“小贝的左脚真是性感。”她扫一眼我的手,道:“是啊,苏宁的左腿也很性感。”天啊,我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我发誓我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手还在他的左腿上。
这该死的女人非得叫我来看球赛,说人多热闹,说再不和我争罗氏和小贝谁更有魅力,骗我来,然后叫我出这么大的洋相。我不原谅她。
没有什么哇
我想沉睡着不醒来。可是电话陡地响起,我按掉电话,它继续响。它这么顽强,除了阿卡还有谁?
我没好气地拿起电话,果然是那死女人。“美丽的小柱你在干什么啊?”我作口齿不清状:“睡觉啊。”她在那边继续酥酥地说:“今天周末你晚上要来看球赛哦,你最好的姐妹开的俱乐部怎么能没有你啊。”我说:“好啦,待会儿再说好不好?”我对这女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临放电话之前还说:“左腿也会来喔。”
左腿是谁?迷迷糊糊放下电话我想。靠,这坏东西,还取笑我。想起昨天自己的失态,我把头缩到被子里去。
九点十分,电话开始催命地响起来。我收拾停当,准备出门。去就去,反正这么多年,我从来就没有一次成功摆脱阿卡纠缠的先例,谁叫我有这样的死党呢。再说,反正今天也没有小贝的比赛了,我也不会再失态。
走进包厢里的时候,我立马后悔了,但是我不能把我的脚缩回来。
我看到胡卫权坐在沙发上,有个女孩子小鸟依人地在他旁边喂他苹果。天哪,在场的哪位兄弟不知道我喜欢了他那么久啊。我不知道我该有怎样的举动,说怎样的话。阿卡走进来,也愣了一下,然后拉着我:“我给你点了一首歌。”
恨台上卿卿,或台下我我,不是我跟你。
我忍住到卫生间里才哭了起来。可是哭着哭着我又发现我旁边有一个人,我回头看他:“你进来干什么哇?”他说:“我来安慰你。阿卡姐在门口看着。”
我抹着眼泪,“你那么高,我够不着你的肩膀。”
他望着我学我的腔调:“没有什么哇……”然后把我的头蹭到他怀里。
我这样的小孩
我坐在办公室里无端想起一个叫苏宁的男生。送我回来的路上,他说:“姐姐,只要你认认真真地去喜欢一个人,你就会有你的幸福的。”我说:“你懂什么啊?你这个小孩。”
昏黄的路灯下青石板路上有紫荆花的香气,他举手拉弯树枝。“可是那天看球的时候谁老是问我贝克汉姆的事?谁把头靠在我的胸前哭来着喔?”
我不说话。上楼梯的时候,他突然跑在我前面。
“你干嘛跑那么快?”我问他。
“我帮你拍灯啊。”
站在门口他不进去。转身之前他轻轻说:“姐姐,你好小喔。你在我怀里的话我就可以把你整个包起来。”
苏宁,你这个坏小孩。
苏宁,你这个小痞子。
我打电话问阿卡要苏宁的电话,放下电话后我很久很久不说话。这小痞子家里根正苗红,这小痞子是学影视表演的,这小痞子刚刚和女朋友分手了。
这小痞子只有十九岁。
头发开蔷薇
我和阿卡在星巴克里喝半杯咖啡。她咬住吸管,头放在桌子上,看我。我说:“你看什么看?”她说:“我在想你和你性感的左腿。”我故意装蒜道:“我的腿不性感。”
阿卡到处飞媚眼。良久定下性来,拿着我的手机。“其实我也喜欢小贝。谁不喜欢漂亮的呢,连梅艳芳都那么喜欢他。可是,我不想让自己做没有把握的事,我不喜欢干那些很笨的事情。”
我愣一愣。我知道我和阿卡大学的时候就一起哼《似是故人来》,我却不知道她其实喜欢的也是小贝。
我笑她:“你看这次世界杯大卫的发型多帅啊,那么多小辫子一起整齐地贴在头上。林夕的那句歌词得改,什么叫‘不要以为他的头发开不出蔷薇’啊。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不可能呢。”
她不接我的话,却说:“或者苏宁,能够让你忘记一些人一些事。但是别太投入,自己要对自己好一点儿。”
阿卡开着鲜艳的宝马送我回家。车厢内开着大大声的《长藤挂铜铃》。梅姐激越地唱着“长藤好比我,铜铃好比你”。我在想,其实阿卡说得也对,幸福的方式有很多种,身边有个很爱自己的人是幸福,开着宝马车浑身珠光宝气何尝又不是另外一种幸福?
下车的时候,阿卡跟我说,我把苏宁的手机号码储你手机上了。
坐在空空的房间,突然发现很多的时候我会突然想起那个眼睛亮亮的小痞子。
夜色深沉,我发短信给他:“苏宁你在干什么?”他回一个笑脸:“姐姐,我在看书啊。”我说:“姐姐可能要离开这个伤心的城市了。这一个月你能照顾我么?”他回:“当然可以。”我很认真地按键盘:“那我有一天舍不得你了怎么办?”他回过来:“姐弟恋啊?”
呵呵。姐弟恋。梅姐和赵文卓不是?不好不好,他们说他是负心人。那王菲和小谢啊,他脸色明媚,他的头发上开出蔷薇。她唱你不反对,谁敢反对。
似是故人来
那天我给苏宁打电话,叫他下午下了课和我一起吃饭。然后我们就天天见面,他会出来看我,我偶尔去找他。我们过得很安静。他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很乖。他叫我姐姐,姐姐。
周末的时候,阿卡打电话给我,我和苏宁正坐在公车的最后一排。他的头靠在我的肩上。我合上电话问他:“晚上俱乐部有个朋友订婚,你想去玩么?”他看我:“你想去不?你想去我就陪你去。” 我知道会闹到很晚。十一点半的时候苏宁问我,“姐姐你回去不,我送你回去吧。再迟的话学校就要关门了。”大家都开始起哄说不准走。胡卫权大声叫道:“今天我真的很高兴,谁也不准走。”阿卡也摇晃着走过来说:“苏宁你不许走!大不了不回学校了,有小柱你还怕你没地方去?”我说:“阿卡,你喝高了。”然后,觉得后面有一双臂弯在扶着我。
我觉得我幸福得快要飘起来了。
从俱乐部里走出来的时候,是凌晨三点。送我到小区门口,苏宁要转身离开,我拉住他,说:“这么晚了,你能到哪里去?”他笑一笑,“你不用管我的,快回去吧。”
我看着他,然后低下头,“跟我回家吧。”他笑起来,轻轻抱我一下。我拖起他的手,到附近的便利店里,挑两只小小的天蓝和粉红色的佳洁士牙刷放到他推的车子里。
偌大的便利店里很空很安静,只有我们两个人。整个世界仿佛只有我们两个人。
回到家,帮他把热水放好。然后在房间里听一首歌。凌晨三点的天空,悠蓝空旷。
梅姐在唱:断肠字点点,风雨声涟涟,似是故人来。呵,似是故人来。
金色的海岸线
我和苏宁每天拉着手一起回来,像两个孩子,可是我不想理会任何眼光。大家都知道我和苏宁在一起了。大家都知道我跟着苏宁唱光良的《第一次》的时候,我老是靠在他的肩上,把他唱的你改成我,把我改成你。
“第一次你说爱我的时候,第一次我躺在你的胸口……”
我躺在他胸口的时候他握住我的手,说:“老婆,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一定好好对你。”我的眼睛湿湿的,这个小孩,这个小痞子。他叫我老婆,老婆。
可是我想起阿卡说你别太投入,要自己爱自己,伤心了不要半夜三更披头散发来找我。
我跟他说,我担心。
他轻轻说,你担心什么呢。感情就是我们两个的事啊,你把我当成你,把你当成我,我们对彼此好,不就跟自己爱自己一样么。
我们一起去一个叫白沙门的海滩。我离开这个城市之前,我不想要自己有遗憾。蹲在海边的时候,我在沙滩上写他的名字,他也写我的名字。海水冲过来,留不下任何痕迹。我拼命地写,我想让它留住,我不想让它消失。海风吹起来,海水浸过我的腿。他很温柔地跟我说:“坐下来,老婆,让我抱抱你。”
海水深蓝色。我突然想起Music video里光良对萧淑慎大声喊一句“我爱你”。我转过头看他,说:“你对着大海说你爱我好不好?”他笑起来。他不愿意。
我开始跑,很远的地方我转过身来问他:“王光良爱谁?”他笑得可爱极了,对着我喊:“萧淑慎。”我歪歪头:“那,苏宁爱谁?”他哈哈大笑,像个小狗,眼睛就眯成一条缝:“呵呵,于小柱。”
我又开始跑,他过来追。王光良爱萧淑慎。苏宁要爱于小柱。
你别挽留我啊
青色的月光下又有紫荆花的味道。他走在我的旁边。我跟他说:“苏宁,我要离开了。”
“我知道啊。”
“如果这是在北方,这个时候天上应该飘着大朵的雪花。我们两个人应该穿着厚厚的冬衣,戴着帽子,在厚厚的雪地里走。”
他笑一笑,很淡很淡地说:“幸好这不是北方,不然那多冷啊。”
你别挽留我啊,你别挽留我啊,你留我的话我就迈不开我的脚了。
他一个字都不说。
我很愤怒地说:“你不爱我么?你怎么都不留我。”他还是不说话,看着我。
回到家了,天要亮了,我不说话了。我们两个人坐在阳台上他靠着我的腿看天上的星星了。他说:“我们分手吧。”我说:“为什么啊。”他就流眼泪了,说:“你为了他要离开啊,而且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你老是喜欢问我爱不爱你,会爱多久。你老是喜欢在假设之后再假设,老是喜欢试探我。我也不能忍受每次出去都是你埋单,我是个男人啊。”
这个小痞子,他不要我了他却哭了。他是学表演的。他轻轻地开门,轻轻地走了。
你帮我把他找回来
凌晨的时候,我终于给阿卡打电话。我说:“你来啊,我快要死了。”阿卡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说:“我说过要你好好爱自己。”我盯着她不说话。她继续说:“梅艳芳死了。”
我呆了一分钟,然后开始哭起来。梅姐死了。她那么坚强,她前次还在说她会和癌病抗争到底。可是今天阿卡说她死了。
阿卡抱住我。我歇斯底里地哭:“苏宁不要我了。他那么好,他昨天还在和我说他爱我,可是他今天就和我说分手了。”
阿卡说:“他的前女朋友来找他,他们和好了。”
“阿卡,我不甘心。我对他那么好,我有什么不好。你去跟他说我什么都愿意,我什么都可以改,我实在是不能接受他和别人在一起啊。阿卡你帮我把他找回来好不好?”
冬天走的前一刻
我去到有很多紫荆花的疗养院里看他,可是不管我怎么跟他说,不管我说什么,他的回答都是:我给不了你永远。
阿卡那天给我打电话,她说,那小子再不会和别人在一起了。我的眼皮陡地跳起来,我放下电话赶往医院的时候,苏宁正躺在医院的急救室里。
那是一场无法解释的车祸。我再也无法原谅自己。我在机场跟阿卡说,我们是有罪的。
我终于在冬天离开了那个城市。离开,或许是自己太想救赎自己。在飞机上打开电脑,网上有消息说,萧淑慎为情自杀了。那一刻,我突然想念起那个眼睛亮亮,笑起来干净落拓的小孩子。我那么想念,想念得恨不得这飞机即刻失事让我掉下去永沉海底,想念得几乎让我再也无法活下去。
其实我也没想过永远。永远那么远,我在要求他怎么样的同时,我自己未必可以做得到。只是有些事情真的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一念之差,我们就可能永远不会再幸免。
我在另外一个城市坐在电视机前看皇马的比赛,小贝的头发在阳光下发出金色的光。
我想起他说,姐姐,注意一下形象啊;我想起他帮我拍灯;想起蔚蓝的大海边他叫我老婆,老婆。我想起梅姐的葬礼上赵文卓的挽联上写着:此生至爱,一路好走。然后我看到我手机上存着的短信息:如果再见到你,我可以抱抱你吗?
我怎么可以哭?我怎么可以不哭?
我那么小。我在你怀里,你就可以把我整个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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