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中华憋精
但凡出类拔萃、留名千古之人,都有一手好憋功。韩信钻人胯下时没发作,关羽刮骨时没喊疼,都成为佳话。被美味搞大肚子的食评家沈宏非,在网上转发了一则颇有禅意的微博:“从医学角度看,所谓幼稚,就是既憋不住尿,又憋不住话;所谓不够成熟,就是只能憋得住尿,却憋不住话;所谓成熟,就是既憋得住尿,又憋得住话;所谓衰老,就是只能憋得住话,却憋不住尿。”
如何管制排泄语言和排泄尿液的两大器官,是人生的疑难杂症之一。我在酒桌上曾听一公仆神情严肃地说:身为领导干部,上要管好舌头,下要管好龟头。公仆的众仆闻之诺诺。待燕鲍翅肚用毕,公仆迷离地问:今晚去哪桑拿?
我三省吾身,自忖憋话还是不成问题的,以前坐火车出差,从南疆边陲到京城,一路上宛如哑巴。至于憋尿,年轻时也创过挤火车一天一夜不上厕所的纪录,不过近年来括约肌已渐渐无力,尤其云游各地时与朋友谋醉于酒吧,更是无力抵挡洪水滔天的尿意,至少在5个以上城市的电线杆留下过淅沥春雨,包括北京的长安街上、南京的总统府旁。我的一大心愿,是到十三陵和明孝陵各撒一泡野尿,如此便功德圆满,可谓四朝元老了。
我有个朋友,风流而不倜傥,有次我发现他竟把魔爪伸向相识多年的熟人,诘问他为何口味如此之重,他讪讪地说:人嘛,总有憋不住的时候。
但凡出类拔萃、留名千古之人,都有一手好憋功。韩信钻人胯下时没发作,关羽刮骨时没喊疼,都成为佳话。
憋得住痛苦的人,都有强大的信念。譬如古时寡妇的信念就是不要男人,要贞节牌坊,要流芳百世。前些天我在湘江边的靖港古镇逛青楼博物馆,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历史上那些守寡的节妇,有哪个名垂青史?没有,一个都没有。大家记得的,都是陈圆圆苏小小李师师这些人尽可夫的窑姐。这么说来,那些一心想载入史册的节烈寡妇们,白憋了几十年。
我们的父辈经历过反右和“文革”,经常谆谆教诲我们:祸从口出,要憋住内心的想法。这种教诲至今仍有现实意义,因为你在网上发个帖都会被跨省追捕。我们从小憋到大,都憋成精了。不过,这几年来,我发现许多朋友都憋不住了,在博客、推特上锋利地点评社会。而这些朋友,原本都是闲云野鹤、不问世事、丝毫不醉心政治的人。我们的命真好,碰上了一个即使你脾气再好也会忍无可忍怒不可遏的伟大时代。我们的嘴,生来就是为了说话的,你再憋下去,人家就真把你当鳖了。
我最憋不住的,是每天傍晚某档新闻节目音乐声一起,我就忍不住要上厕所。好在没人能指责我觉悟低,最多批评我前列腺不好而已。我的膀胱我做主。为什么我永远饱含尿意?因为你们在镜头前貌似对这片土地都爱得如此深沉。
来源: 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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