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那曾经的伤
好像花朵飘香的七月，多的是那些离别和寂寥的心绪，满满的掬一把，睁眼的却是，那些凌乱了的似水流年。时常地，会在阳光融融的午后，翻开日记里那些很久很久以前所写的文字。为了那些字里行间所流露的稚气与青涩，莞然一笑。
我不知道，每一次的莞然中，是释怀的心情多一点，还是沧桑的情怀重一些。阳光融融的午后，沉寂的思绪像漫着淡淡的花香，让人流连忘返在这迷人的时光中。
那些在懵懂的岁月里曾发生过的事情，在这暖暖的日光投射下，显得格外青翠剔透。我总是傻傻的想，如果可以将那些愉快的记忆，复制粘贴；如果可以将那些不堪的往事，从我的心底彻底拔除；如果，如果曾经的一切都能重头再来，于那现在的我，该是多么深沉的幸福啊。
一
我是一个凉皮店老板的女儿。
从小到大，我的外号就是：凉皮子。从最偏远的小山村，一直到繁华的大城市，这个外号忠实的、不弃不离的伴随着我的成长岁月。
似乎从懂事起，这个酸辣、清凉、备受人们，尤其是女孩子宠爱的小吃的名称，就寄予着无奈、卑微、弱小和侮辱，就使我幼小的心灵不得不面对的摧残、无助、尴尬和困惑。
正是因为妈妈是买凉皮子的小店老板。我才能够来到这里，这个和我的家庭情形太不相符的环境里读书。一方面是因为妈妈，爸爸车祸后，那个一遍遍在面粉里洗涮和在水蒸气锅前劳作的女人执着的以为，只有这样，我才不会和她一样的命运，才能够彻底摆脱低矮的房子里终日脏兮兮的生活。她常常在热气腾腾的凉皮烙锅前直起身子说：豆花，妈这辈子就是这个命，全靠你了。一方面是村小的老师给妈妈说的一句话：你这个女子是块念书的料。
一个是华丽短暂的梦，一个是残酷漫长的现实，中间的桥梁就是进城读书。七岁，通过很多关系很多钱，我就被寄居在这个城市里一间20多平方米的出租房里，一起来的还有同村的两个女孩子。红红的脸蛋上涂抹着的乡村气息，兴奋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游离一番后，三个人憧憬的心里就长满了那种叫做理想的树苗，梦想和幸福是我们夜晚和白天谈论的主要内容。我们一样以为，梦想在远方，就如同幸福在远方。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我只是和星星一起闪亮和黑夜一起寂寞的孩子。和那么多聪明、美丽、富有、优秀、健康的同学相比，原来我的生命只是阴暗中畸形盛开的花。
小小的年纪，就知道知道隐忍、上进、懂事和沉默的我。在读书的路上狂奔着，为的是不让自己感到寂寞，不给家人丢脸，不让妈妈伤心。时间把我的纯真淹没了，还没来得及跟童年说声再见，时光的流逝，就为过去划下了句号，童年也就不在了。
很快，我就知道，不管有着怎样的童年，怎样的青春，再多的朋友、再多的热闹终归是别人的。从小学到高中，孤单的求学路上，只有影子陪着我；难过了，我就蹲下来抱抱自己，也学会了在书籍中寻求安慰饥渴和抚平伤口，看着别人的故事，流着自己的眼泪。
谁的寂寞覆我华裳，谁的华裳覆我肩膀。如同所有的伤感与迷茫，都在那遥远的地方。而远方，除了遥远，我一无所知，抑或原本就一无所有。
因此，伤感与迷茫就成为青春的基本色调。我落拓地生活着，和所有寂寞的孩子一样，想要颠覆包括自身在内的一切，在理想与现实的边缘游弋。其实，应该说是梦想，即使是不能实现的理想。
直到有一天……
二
记忆是所有惆怅的根源。如此说来，青春也应该是一场记忆，一场我们无法躲避的记忆。
在这个连空气都盈溢着骄傲和智慧的学校里，每个学子都是经过几层筛选选拔的佼佼者。学校颇有栋梁之气，有迷人的四季：桃红柳绿的春天，花繁叶茂的夏天，枫红菊香的秋天，松青雪白的冬天。
我就读的高中部的宏志班，也让妈妈的凉皮子烙锅翻滚的更加有力而忙碌。在这里，我很好，不吵不闹不炫耀，不要委屈不要嘲笑，也不需要别人知道。因为我知道，成绩不好不坏，相貌不美不丑，家境很贫不富的我，也许是三年后连主课老师都不会记住名字的那些“鸡肋”们。不被理解的弱小就只好一直伪装坚强，听悲伤的歌，看幸福的戏，似乎觉得幸福对我说，你还太小，我不会来和你作伴。
我不知道，青春里，已有一场无奈的爱恋悄悄靠近；我不知道，有一曲清新的流畅的曲调，和着那个夏天的熏风，滴进我萌动的心间。我不自觉地为之心魂飘荡，情思也变得圆润精美。
冯至说：他把你的梦境衔了来，象一只绯红的花朵。他就是我的同桌，那个叫做强子的足球男孩。
这个班级墨守的成规就是每次月考后学生自动选择座位，学习好的在前三排自由选择后，然后其他同学按照成绩的好坏去自己选择。一次月考后，例行的座位轮换，我默默地坐在倒数第三排。他大大咧咧的将来了，走到我的桌前，一声不响就坐下了。大家都有些诧异，他成绩很好，本应该坐在前排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初来乍到，多多包涵。
我的脸腾的红了，火苗般地燃烧了。大孩子一样的他，高高大大，白白净净，腼腆沉稳，家境良好，学习优异，是作为成绩很高的城市生进入本班的仅有的男生之一，是众多女生们心仪的男孩。我尽量做到面无表情，心里江河翻滚着的全是得意和臆想。
三
青春，是一次次用心的装扮。暗恋，就像罂粟花，在我的心田里摇曳生姿，随风飘扬。
我一头陷了进去，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狂热的爱着这个冷漠的、成熟的、沉默不言的男孩。我天真地以为，丑小鸭的故事在演绎着现代版，但它毕竟是“以为”，竟然忘了现实的偶然性和残酷性。
我的眼里，装载着全是他的影子；我的梦里，装载着都是他的呼吸；我的故事，书写着全是他的影子。我和每个悄悄爱恋的人儿一样，卑微的窥伺着自己的同桌。
他迟到了，生病了，明明很爱很爱，在老师和同学面前，总掩饰自己脆弱的心，装做漠不关心；看着他面对那些尽管不知名却饱含感情的纸条无动于衷，随手丢去，明明很伤心，但是却要掩饰日复一日的忧伤，做出一个个欢乐笑脸；他也在上课时眼光游离空洞而无望，向往天空的，都是寂寞的。知道他在思念某个人，明明很痛苦，但是从来没有大声的哭出来，就自己把自己锁进孤独的空间。脸上的快乐别人看得到，心里的痛又有谁能感觉到。已经握不住那青春的招牌，悲伤陪我度过了一季又一季。
曾固执地认为，我们会在一起。就像小说里的那样，淡淡的可以一辈子。以为我的默默，他终究会知道；以为就算我不说，他也会明白，以为就算幸福拐了一个弯，我也可以找到。 除了努力，我没有其他的想法。终于明白，真正属于自己的的永远都是奋进，除了选择让自己再度投入之外别无它法。当泪眼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依然在路上，用激情与活力，挥洒着青春。
是的，青春，沉重的青春，来之不易的青春。回首自己的成长历程，当我的脸庞绽开青春之花时，凉皮店的女人的眼角却悄悄爬上了皱纹；当我浓密的黑发在阳光下闪烁时，凉皮店的女人的白发却在灯光下愈加显眼；当我尽情地焕发自己的青春光彩时，凉皮店的女人却在一步步地走进垂暮之年。当我有一天站在她身旁，发觉自己的肩膀已经足够宽阔，该让她靠着歇歇的时候，终于明白，青春对我已不再只是生命中最灿烂的季节，青春更是一种责任。
所以，常对自己说：我可以贫穷，可以卑微，因为我年轻，我有能力去承受人生路上的风风雨雨。可是我能让那个凉皮子烙锅前挥汗如雨的人，在应该安享晚年的时候再跟着我饱受风霜吗？不，绝对不行。
永远忘记不了，那个做凉皮子的女人，在寒冷的冬夜，抱住苍白的我在熊熊的炉火前的话：女子，妈没有读过书，不会讲什么大道理。可是我知道，一袋面粉会洗出很多张的凉皮，可是要做出一大块的面筋，得需要多少袋面粉啊？一张凉皮费的功夫不多，可是要做一块面筋那得洗磨多少次才能够得到呢？
泪雨纷纷。尽管是一个靠凉皮子长大的女孩，尽管卑微的心里不肯承认，但是我知道了，在堆堆的凉皮子面前，我可以选择做历经艰难而成的人人爱吃的面筋。
高考越来越近，班里的倒计时牌边，一首诗歌在永远的吟唱着我们的心声：
人的生活方式有两种：
第一种方式是像草一样活着，
你尽管活着，每年还在成长，
但是你毕竟是一棵草，
你吸收雨露阳光，
但是长不大。
人们可以踩过你，
但是人们不会因为你的痛苦，而他产生痛苦；
人们不会因为你被踩了，而来怜悯你，
因为人们本身就没有看到你。
所以我们每一个人，
都应该像树一样的成长，
即使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
但是只要你有树的种子，
即使你被踩到泥土中间，
你依然能够吸收泥土的养分，
自己成长起来。
当你长成参天大树以后，
遥远的地方，人们就能看到你；
走近你，你能给人一片绿色。
活着是美丽的风景，
死了依然是栋梁之才，
活着死了都有用。
这就是我们每一个同学做人的标准和成长的标准。
……
岁月的河流静静地流淌着，带着我走过十六岁的花季，走过十七岁的雨季，走过生命中太阳雨飘洒的季节，走过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如今，终于象征性地趋向于平缓，让我置身于绿树环绕的象牙塔。
漫步校园的林荫小径，任稀疏的落叶悄悄随风而至，那份幽静与清闲总使我陶醉于大自然的奇妙景象之中。
爱情，究竟是什么，十八、九岁的我们早已经开始了探寻的历程。高兴、逝落、嘲笑、羡慕，似乎在一次次地攀登、穿越的后被我们找到。我们，对于那匆匆而来，又疾疾驶去的爱情，成了先驱。
冥冥中，我们从忧伤中来，悄悄的，就这样走过了许许多多的日子；回首间，那抹眉间的愁容如印记般定格在属于青春的位置上，在生命的河流里，划出了一道道波浪。走过了，那便是我们的青春，带着淡淡的苦涩，溶入了轻悠的旋律。
我喜欢现在的自己，我怀念过去的我。
六
当夏天的阳光在落霞里隐匿，那一支曲调也在我的心底渐渐消逝。直到有一天，想念将我从梦中惊起，在半夜的风里，心头又感觉到了那样一阵奇香的芳源。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象是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一滴一滴凝成热泪。
彼岸花很美，只因为他盛开在彼岸。尽管我没有采摘，但是他也在我的岁月里温柔的开过。经不住的似水流年，逃不过的此个少年。我真的爱你，闭上眼，以为我能忘记，但流下的眼泪，却没有骗到自己。
恍然想起了，曾经拥有过的，那些现在想起似乎完整的温馨、甜蜜，如一曲清新的流畅的曲调。那时，我不晓得它们的味道。如今，这苍白的想往让人心痛想流泪。那些还来不及去细细体味的情思，在年轻的岁月里，都早已戛然而止。
与青春有关的记忆一页页翻过。
那么，多年以后，再次面对这些记忆，所要做的只是把泛黄的纸页轻抚，然后，望着午后的阳光，微笑。
多少时光的往复重叠，多少记忆的沉淀累积，一遍一遍清晰与模糊的交叠，最后定格的该是怎样的画面？
当你越想挽留些什么的时候，就越容易失去些什么。有的伤，注定埋葬在心里。因此，我们不得不为将来可供回忆的青春留一点资本，至少不能让它一片空白。
此刻，我正坐在记忆的马车里，马不停蹄地马不停蹄地踏上幸福的回忆之旅：
也许，会记起某个冬夜，窗外还飘着雪花，一家人围着火炉说着家常话。母亲边做着凉皮子边絮絮叨叨地嘱咐，求学在外要学会照顾自个儿；自己在雾气腾腾的小店里读一本英文书籍，全然没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
也许，会记起某个下午，欣赏地看着母亲把白且透亮的凉皮子取出一张，放在铺了雪白纱布的案上，娴熟的用一把大如铡刀的利刀，几乎看都不看的“咣、咣、咣……”几下便把皮子切成筷子般粗细，然后放上盐、醋、特制的调料水、黄豆芽等，然后用筷子挑起一撮皮子在盛满红亮的辣椒油的罐子里美美一蘸，红红的，油油的，一起淋到皮子上端到客人面前。
也许，会记起某个夏天，那天的阳光很温和，走到楼梯的拐角撞上了自己暗恋已久的那个人，他一脸的灿烂，自己假装没看见匆匆擦肩而过，却把他那天穿着的一件黄色7号球衣清晰地印在眼里。
也许还会记起……
帖内回复
彷徨夹子 在 2010-8-6 12:54 说:请问 这个 是你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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