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如戏,爱如尘》作者:未知
戴复古,字式之,号石屏。天台黄岩人。在怀才不遇时,曾游荡寄居在江右武宁,当地一富翁因爱戴之才将女许之,三年之后戴复古突然提出要于妻作别,妻子追问下才得知丈夫老家早有妻室,妻父知道后非常生气,这位江西才女婉言相劝其父,且给了戴复古回去了路费。她伤心欲绝作了这首《祝英台近》进行送别。“惜多才,怜薄命,无计可留汝。揉碎花笺,忍写断肠句。道旁杨柳依依,千丝万缕,抵不住,一分愁绪。如何诉,便教缘尽今生。此身已轻许,捉月盟言,不是梦中语。后回君若重来,不相忘处,把酒杯浇奴坟土”。
八百多年前的某个春日,江南正是杏花含露团香雪、江上柳如烟的人间三月天。杏花软柳,丝丝缕缕间衍出无数缠绵悱恻的气息,陌上花开,春嫩满眼,这本是万般情愫悄然而生的时节,烟柳桃花深处却是一场离别在上演。
三年的尘缘,镌刻的不是永远。君是否记起,那个暗香微浮的春夜,梨花初吐,小月衔眉,君卿相携,挽肩执手。“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古老的诗句,醉了此刻的星辰。你一声轻唤,让这个女子十八岁情犊初开的心封笺落章。你将一枝梨花斜插在这个女子的鬓发间,那一刻,伊人面如桃花,心若缠丝,眉眼间,尽是你的温情细细。一枝花,醉了一生,梦了三年。三年一梦,一梦成殇,醒来却空余花枝,曾经的温柔,早已不再。回眸间尽是魂牵梦瘦。风无言,雨凝噎。三年太短,这个女子要的是天长地久,是生生世世的不离不弃。袖卷残香,石印前缘,香散,缘灭。从此十万情愁,终入你之手。你以捉月盟言,垒砌着天长地久的承诺,埋葬了这个女子十八年的悲欢。你一响贪欢,断送了这个女子素洁的名誉和一生幸福。
几番纠结,几番挽留,终是离别。
“惜多才,怜薄命,无计可留汝“。令词含恨,句句不舍,每一声平平仄仄,都是这个女子心间最深的无奈。“后回君若重来,不相忘处,把酒杯浇奴坟土”。书笺含血,字字诉泪,每一笔横平竖直,都是这个女子一心一意的决绝。幕幕欢爱如昨,那一千个相濡以沫两情缱绻的日子里,举案齐眉,漫卷诗书,闲弹高山流水,笑望云卷云舒,牵手轻挪罗裙行走在夏日的荷香里,轻舒红袖,卿卿我我。那些赌酒泼茶日子,一如寻常的记忆,早已深深地烙在了这个女子的生命里,怎奈,情海忽变,情断、情止。
情如戏,爱如尘。
终是无法挽留那薄情人背逆的身影和脚步,心痛,可却只能无奈。戴复古返乡之时,这个女子便焚诗断情魂归清河。她以柔弱之躯,祭奠了自己真心付出的爱情,除了爱而不得的痛苦,更浓烈的还有尊严被践踏的屈辱——她为他付出了整个身心,他却只把她当成生命中的过客闲花。情无所依,却至死不渝。在这段爱与恨的情感纠结中,这个女子爱得心碎且无助,索性来个彻底的了断。她对曾经付出的爱无怨亦无悔,索要的,是丈夫重来后一杯祭奠之酒。一语成谶。
兰舟柳岸,雨打梨花,莺语乱。十年后戴复古重游故游,怀着一颗略有一点愧疚的心,去凭悼那些前尘旧事。“流莺啼,啼不尽,任燕语,语难通。这一点闲愁,十年不断,恼乱春风。重来故人不见,但依然杨柳小楼东。记得同题粉壁,而今壁破无踪。兰皋新涨绿溶溶,流恨落花红。念着破春衫,当时送别,灯下裁缝。相思谩然自苦,算云烟过眼总成空。落日楚天无际,凭栏目送飞鸿”。十年后这个守望于彼岸的女子,终于等来了丈夫一杯迟来的祭酒和“一点闲愁”!巫云峡雨一场梦,过眼总成空!无恨、无痕。这个女子不悔的痴情在戴诗人的“一点闲愁”里风流云散。
读罢此词,但觉如空阶听雨轻扣,太轻太薄。毕竟是人间地下两不知。前事休说。世间情,终究是一场南柯黄粱,情如戏,爱如尘,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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