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泽特 发表于 2010-11-24 18:22:44

《那场沉沦的爱情》作者:刘少楠

有人说:沉溺于过去的人,是因为现在过得不开心。有些事是痛苦的,虽然过去,偏偏又无法忘记,每每忆及就像体察一种雕琢于心间的纹身,那种深蓝色的图案,是种奢侈的华丽,那种刀尖游走肌肤的冰冷与钻心的疼痛。
——题记
雨,噼噼啪啪的敲打在烟灰色的玻璃上,像是一种迎头的痛击,破碎的水珠,很响的声音,是谁不争气的眼泪,顺着窗户弯弯曲曲的爬落。她挂掉电话,呆呆的趴在窗台上。双手托住下巴,斜望着窗外的雨、窗台下的丁香花:两种她生命中最喜欢的东西。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嘈杂的音乐,浑浊的空气,加上昏暗迷离的灯光,像是所有的城市酒吧一样,人们拼命的摇晃着,奢侈的放纵着自己的情欲。
还是老样子?调酒师抬头笑着瞄了一眼,刚刚坐下的女孩。
“嗯”。
透明的高脚杯,盛满一种蓝色的,稍稍有些粘稠的液体,“Soul”——“灵魂”那是一种S.L酒吧特有的烈酒,索性就以酒吧的名字命名。
S.L。英文Soul的简写,有人告诉她,那也是中文“收、留”的简写。是的,收留,收留一些需要被收留的灵魂——就像June。
她是S.L酒吧里的歌手,一个真正以卖唱为生的女人。她的歌声总是那样的悠远绵长、忧郁感伤,只有当她唱歌的时候,酒吧里才会稍许的平静。
她的歌就像她的人,或空洞或深邃的眼神,冰冷的忧郁,但却似乎魔力般的让所有接近她、企图接近她的人感觉安静。
June算不上那种很漂亮的女孩,但却白皙、清瘦;干净的脸颊,略略高出的颧骨,配上那双浓妆后更加迷离的眼睛,很有些东方女性的魅力。
“为什么不试试别的酒?”调酒师忙完手里的工作,停下来注视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冰冷的女孩。
一个没有表情的笑容。
他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因为了解,所以接受。
女孩举起高脚杯,向头顶紫色闪烁的灯,慢慢的晃动着蓝色的液体。

田野独坐在酒吧里最暗的一个角落,手里擎着半瓶七喜,目光柔柔的探视着吧台边晃动着高脚杯的女孩,他知道她叫June,他已经在这个角落里默默的观察了很久。
“可以请你喝杯酒?”
田野终于决定走了过去,他拉开凳子坐在她旁边。随意的掏出一根烟,点上,手里不停的翻转着zipo。
女孩摇了摇的酒杯,淡淡一笑。
是的她正在喝酒,他懊恼着自己近乎愚蠢的借口,恰巧手里的打火机掉在地上……
“我们出去走走吧”。
女孩一口喝下杯里的酒,转身走开:“门口……去换衣服……”。
门,一种很形象化的界限,将幻象和现实从容的分开。
……


是故事就一定会有开始,而且通常都会很美!
夜,终归是安静的。清凉的风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你的袖孔里,撒娇似的依偎。偶尔的,法国梧桐的落叶会打着旋儿的从你脚旁蹭过。飞驰的车尾灯,漂亮的在黑暗中画出弧线。
两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保持着短短的距离。
“这样的夜很美”,她深深的呼吸着清澈的空气,贪婪的吮着鼻子。“要是再下点雨就更好了”,茫然的目光望向前方,做出惆怅的样子。
许久……
“我出生在6月,母亲生我的那天正好下了一场大雨,那个夏天她没有受太多的罪”,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你喜欢雨”?
“喜欢”。
“听说喜欢雨的女孩,都是多情的”田野一边说话一边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姑娘。
路灯的清辉柔和的笼在她的肩上,如水般的秀发自然的垂顺,宽松简单的服饰,清瘦如荷的身形,仿佛随着夜风轻轻的摇曳,如果从这一刻相遇,你一定会认定,她就是你曾经的邻家女孩,那个管你叫哥哥的小姑娘。只是那双卸去浓妆后的眼睛,少了妖艳,却如何也掩饰不掉那份或者深邃,或者空洞的颓靡。
路,笔直而寂寥的伸向前方……
“夜冷了”。田野慌忙的脱去自己的外衣。“不,该回去了”女孩伸手,叫了Taxi。
“我送你?”她甩手带上了车门,回头一个礼节性的微笑,车开走了。
“我叫田野……”向着尾灯的方向。田野呆呆地站在路上,满脑子尽是一副图画:透过车窗,那瞬间的回眸一笑,竟像是相框里的昔日老友,陈旧发黄——陌生的熟悉感。

田野是一家大型外贸公司的职员,工作勤奋,热情友善,爱笑,笑起来嘴角会有两个浅浅的酒窝,露出一对虎牙。因为爱笑,所以很招女孩子喜欢,只是他对于所有异性的示好,表现出的总是一种装傻充愣的木然。三十好几的年龄,已然成了父母的一块心病,仿佛随着时间的蔓延开始扩散……
“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总把自己的事不当回事……”朱红色的木质沙发,镂空雕花,简单的客厅里,整齐的挂满红黑色有落款的字画。老太太双手摊开,透过老花镜上挑的眼神,并没有注视报纸,此刻正望着一旁看电视的儿子,像是一次例行的会议,有些严肃的。
“妈——”田野声音拖得很长,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他走过去轻轻摇晃着老人的肩膀“妈,晚上我还有事,您就不用等我吃饭了。”他蹑手蹑脚的摸到门口,一带手,门轻轻的锁上了。“小兔崽子,你给我回来……”田野在门外伸了伸舌头,下楼了。

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
田野也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刻骨铭心的,在他还在上高中的时候:那是一个叫作美林的女孩子,她有着一头飘逸的长发,干净的皮肤,和一双童话中才有的大大的眼睛。她告诉他,她喜欢紫丁香,他跑遍了所有的花店,为了送她。他爱她,那样的爱她。他常常会比喻,她像是自己的血液,分分秒秒的经过的心房,他说如果哪天她偷懒了,即使只有一分钟,自己也将不再醒来。
可是后来毕业了,他考中了上海的一所名牌大学,她却落榜了。临行的那天,她来送他,车站下了小雨,雨打湿她的头发,她怀里抱着一盆紫丁香,那是当初他送她的,为了能让他带走,她选了粗壮的一枝,十几天前就插在水瓶里等着它萌根。
她说我会复读,明年我会去你的学校,你带上它,看见了就会想起我。她睁着大大的眼睛边说边笑,追随着驶动的火车,直到再也看不见他。
后来,他到了学校,将那盆紫丁香摆放在床头,他甚至嗅嗅鼻子就能闻到淡淡的花香,再后来他听说那个女孩跳了楼,死了。
他疯了,嘴角渗出血液,用力的撞击着墙壁,头也破了,鲜血和头发粘稠的贴在脸上,他*****桌子,踢碎水瓶,撕碎了任何可以撕碎的东西,没有人敢去拦他,面目狰狞的。后来累了,声嘶力竭了,一头栽倒床上,直勾勾的盯着那盆紫丁香,四天四夜,不吃不喝……家里不允许她复读,介绍了对象要她嫁人,逼急了,她就了跳楼。
直到第五天,天不亮,他笔直的坐了起来,抱起她送的紫丁香,躯体般的恍惚到操场,挖坑,埋了。从花根,到花颈,直挺挺的,像是埋葬死去的亲人。

维泽特 发表于 2010-11-24 18:22:49

田野一只腿蜷起,靠床坐在地上,指尖燃起的三五,在黑暗里一明一灭。June面向着他,倚在窗棂上,瞳孔里的火光,若隐若现。
“跟我走吧,你已经离不开我了,就像我也同样的离不开你。看不见你我会残酷的寂寞。”
黑暗中的June冷哼了一声:“田野,我们是不同的,你是个好人,只是一不小心走丢了自己。在感情里,你终归会找到你所需要的,但不会是我。我是一个已死去很久的人,我的心是凉的。在很久以前我的字典里就没有了爱。”“爱,多么美里的字眼,”June笑着“我却已想不起她的模样,我还有资格吗?!”
“你是第一个能让我直视过去的人,为什么却总不愿放开自己?你说过,人总要活着,我们都要活着不是吗?”田野拉过她的手,让寒意在掌心里消融。
他们只是整夜的做爱或者喝酒……
“我叫丁小璐”第二天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女孩告诉他。

“你是不是欺负她了,为什么我的宝贝闺女这两天都没来看我?”母亲疑惑的目光询问着自己的儿子。
“谁啊?”田野漫不经心。
“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除了张静还有谁。”母亲有些嗔怒“我给她打过电话了,下午叫她和你敏姨过来吃饭,你小子那也不许去,给我在家老实呆着!”母亲用不容置疑的口吻。“你现在出去给我买上一斤虾,买上二斤牛肉,回来再捎点儿菜,好像酱油也不多了——要淘大的老抽……唉,算了我还是拿笔给你记上,不记上保管你给我忘了……”母亲筹划着。
田野在超市里晃悠了好长时间,有些魂不守舍的。母亲就自己一个独子,退休后,他的婚事就成了老人家唯一的心结,母亲的身体已一日不如一日了,她说不想把这件事带进棺材里。
凭良心讲张静确实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就非看上了自己,自己有哪一点好的?可是爱情真是很奇怪的东西,自从美林去世,他从没有想象自己会喜欢上一个歌女,甚至从上小学五年级,对异性产生好感到现在,都没有想象过。可是他发现自己真的离不开她了,她竟像是尼古丁一样让自己上瘾,已然成了身体里的毒。
母亲怎么办?她是万万接受不了的,一个酒吧里的歌女,可是又能够瞒得了多久呢?田野匆匆的购齐的母亲要求的货物。先不去想它,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母亲和敏姨在厨房里准备饭菜,张静打下手,田野一个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是被赶出来的。不一会张静也被撵了出来,在客厅里,她坐在侧面的沙发。厨房里不时传出笑声,偶尔会有窃窃私语,然后紧接着又是一阵笑声……
田野的心里很乱,想起母亲,想起June,想起即将上演的故事,呆呆的。
“看来你的兴趣满广泛的嘛,黄梅戏你也喜欢?”张静笑着望向田野。他不知道,电视剧从什么时候已经转成黄梅戏了“哦……母亲喜欢的,我只是略懂一点,算不上喜欢”。
自从上次湖边回来,他们之间的谈话总是感觉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然。
饭好了,大家围着桌子坐定,从正对厨房门开始,母亲,敏姨,田野,张静。“敏姨的手艺真好”田野大口小口的,只顾往自己碗里夹菜。“你小子还真会说话,这些菜可都是你妈做的,我只是打打下手而已”敏姨看着田野,眼里尽是笑容。“伯母的菜确实烧得好吃”张静也适时的迎合。“哪有了,平时就没有这么好吃的”反驳。“不管是谁做的,好吃就多吃一点”母亲往张静碗里夹菜。
……
“田野”母亲说话了,“你们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我和你敏姨像你们这样大的时候,都已经身为人母了。”
“是啊,现在的年轻人尽知道玩,什么事也不操心。”敏姨望了望田野和张静,有些神秘的笑容。
“妈……你和伯母说什么啊?”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红扑扑的,放下筷子低头撕扯着手里的桌布。
田野没吭声,只顾吃饭。
“梆、梆、梆”母亲敲了敲桌子,“田野,你想什么呢!”
“哦,没有”。
“张静这姑娘,我一看就打心里喜欢,知道疼人,还是妹妹你有福气啊。”母亲拉着敏姨的手,真把敏姨当成了亲家。
“养儿防老,闺女终究是别家人,女大不中留,留得住人,可留不住心”敏姨望了望张静。
张静挽住她母亲的手臂,表情烂漫,幸福的花一样:“妈,闺女不嫁人,伺候您一辈子。”
田野有些按捺不住了,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饭。
“难得你敏姨能看上你个臭小子,我看这件事尽快提上议事日程,你们俩也准备准备。”
“我的事您老就别瞎操心了,我自己知道。”
“你知道个屁,老大不小了,我看你是想让你妈我早点儿气死……这件事我说了算!”母亲的态度很强硬。
“说过你不用管了,我有女朋友了”田野鼻孔里喘着粗气,冷不丁一句。
饭吃得有些匆忙……
一桌子的菜。

今天的夜格外的黑,田野抬头找星星,一颗也没有。他裹了裹衣服,有点冷。心很沉,脑子却清醒了不少。
母亲早早的睡了,他知道母亲肯定很生气,现在还不是去安慰的时候,安慰了又能说些什么?总是要知道的……
没有发生的事情往往是最令人担心的,越想越觉得可怖。事情一旦发生,即使还有很严重的后果,也可以暂不想它。
母亲终究会理解的,会接受小璐的,只是大家都需要时间。田野安慰着自己。有过过去的人都是错的吗,是否就不该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
昏黄的路灯像陈旧的照片,把所有的人、物褪去了装束,只是依然冷漠,风还在继续,不理旁人的感受。
“今晚小到中雨……”广场的喇叭定时提醒着近期的天气状况。雨已经落在田野脸上,丝丝的凉意。
田野笑了。他感觉此刻自己的思想,就像武侠小说里高手的真气,好几种的不协调在丹田内碰撞。思想也会反噬,心间歇性致盲,没了方向。
最爱这路旁的柳树,经过了春的娇羞,依然出落成夏日多情的少女,柔柔的丝绦浮在头顶,极像是情人怜惜的爱抚。田野伸手拽下一枝,挽在手里。他想起童年时编过的帽子,童年时候总是美好的。
路过“24小时”的时候,他顺手买了一顶纸伞,木质的伞柄,竹制的伞架,很有些仿古的味道。
这样的伞,这样的雨夜,很容易的让人想起:西湖断桥月朗星稀,那位美貌多情,幽怨千年的蛇仙;憨憨的许仙;那段绵亘千年的悱恻故事。
是啊,这样的夜是属于故事的,只是故事里少了一位红颜……

“你是在等我?”
“是,我知道你会来,我有种感觉。”田野到S.L的时候,丁小璐已经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从完成了她的表演到现在,一直站在屋檐下。我思君处君死我,危楼独依,千帆过尽皆不是。

维泽特 发表于 2010-11-24 18:22:55

田野伸手将小璐揽在怀里,“你愿嫁给我吗?”他是激动的,此刻的田野已经没有了思想包袱、所有的顾虑,都不去想结果。他甚至感觉可以为她放弃所有,只须她一个轻轻的点点头。
田野的目光是真诚的,真诚到可以融化所有的顾虑,他的渴盼深深的摄入丁小璐的心里,她慌乱的,感觉到没有阴暗的地方可以躲藏,所有的心都是充满阳光的;只有乖乖的束手就擒。他们深深的接吻,吮吸彼此。
雨大了,砰砰的落在伞上,像是一首铿锵的钢琴曲,向着夜色引吭高歌。伞下却是极静的,安静的没有任何的嘈杂,只是无声的喜悦在两个人的世界里沸腾的滋长。
是的,为什么不可以?!

雨越下越大,像是谁的泪,喜悦还是感伤,擦洗着蒙尘的城市。路旁的霓虹倔强的站立,五颜六色的,却如何也照不亮夜色的忧郁。
一柄纸伞,两个人,田野拉着小璐的手放进自己的衣兜,冷吗?不。很陶醉的微笑。我知道你是我的,就像猴子一样的永远也逃不出佛祖的手心。
田野想起什么,把伞推给小璐,一步冲进雨里,他想起了戴望舒的诗——“雨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田野多情的吟唱。
小璐你就是我的丁香,我苦苦寻找的姑娘。我是真的爱你,那么样的爱你,你知道吗?
田野奔跑着,奋力的旋转着,雨淋湿他的头发,顺着夜一般的鬓颊滑落。
小璐跟在身后,纸伞落在脑后,她呼唤着田野的名字:“田野,田野,你快回来……”
田野回头一把抱住她,旋转着,旋转着,仿佛此刻的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夜还是那样的沉默孤独,雨还是那样的冰冷犀利,可是两颗心却是火一样的热着,此刻就算天塌地陷那有算得了什么?
是的,他们已经决定同居了。

出去住的想法,田野在早先时候已经有了。他是那种完全漠视作息规律的人,有时候12点回家,有时候1~2点,有时候干脆彻夜不归;而母亲退休后的生活却像上好了的闹钟,一般的循规蹈矩。加上母亲多年的老寒腿,总是因为自己的晚归受到影响,所以田野死缠烂磨终于取得了母亲的同意。
田野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小璐并没有进家门,他只匆匆的拿了些简单衣物。
“母亲是旧社会过来的人,思想受过毒害,可能一时半会缓不过来”田野安慰小璐说:“母亲的心很好,时间长了总会理解的”说话时自己也有些难为情。
真的不是乐不思蜀,田野的心里还是有些畏惧的,他已经一个礼拜没有回家了。
现在的家其实是简陋的。老式的筒子楼,40多平米的样子;简单的家具:也就新添了一张大床,从小璐那里拉来的旧冰箱、电视机,和一部椭型、深蓝色的皮质沙发。
田野躺靠在沙发上,小璐削好了苹果想递给他,电视机开着,他在发愣。
“回去吧。也该转转了,一个礼拜了。”一个尽力后的笑容。
“哦”田野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转回来抱住小璐,“乖乖的等我,不要跑丢了,我会着急的”他捏了捏她的鼻子。
“砰——”关门的声音,在走廊里寂静的回响……

田野轻轻的转动钥匙。母亲不在客厅,桌上有些剩菜:盘子上横架着一个咬了两口的馒头。屋子里有些冷清。田野绕过饭厅来到母亲的寝室:母亲躺在不高的床上,背对着自己,侧身枕着手臂。听见响动猛地做起来。
田野分明看见母亲的眼神忽的清澈了,很短的时间后又恢复成雨后的一洼浊水。他坐在床边,拉住母亲的手“妈……”眼睛潮潮的,想要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还是这张床睡着舒服啊”母亲望了望田野“我的老寒腿越来越严重了,这床低方便”母亲态度很平静“你说当初跑了多少家,愣是没个低一点的床,后来没辙了,你们爷俩备了点料,拉开家伙什,自己造了一张”母亲拍了拍床板“真舒服啊!”
田野再也控制不了了,伏在母亲腿上。不争气的泪水汹涌澎湃。母亲抚着田野脑后的黑发。
“妈——”
“我都知道了,你什么也不用说”母亲站了起来,变得很坚决。
“只要我还没有死,她就不能踏进我老田家的门!”
……

可是June已经不再是June,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回酒吧了,她要做回曾经的丁小璐,一个完完整整的,只属于田野一个人的女人。她会每天在田野起床之前,准备好早点;田野走后她就开始收拾屋子,擦擦洗洗的,最后再去浇花。
满阳台都是丁香花,白的、紫的。6~7月份正好花期,在客厅里就能闻得见淡淡的花香。小璐是爱她们的,田野告诉过她:丁香花是素雅的,但却是有性格的;他还告诉她5月17日到6月12日出生人的幸运花是丁香花,她还代表着年轻人的纯真无邪,谦逊和初恋……丁小璐就是6月出生的。这是他们的爱情,一定要好好的照顾。
下班的时候田野推门进来,他们拥抱,“你累了,快去吃饭,吃过饭好好的躺会儿”小璐注视着田野的双眼,看得那样专注,目光犀利的透过他的心里。她给他盛饭,挽着他的臂膀看着他一口口的送进嘴里,她慧心的微笑。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田野嘴里关于母亲的话题也越来越少了,只是小璐自己从不提起,她不图回报,所以就没有期盼。如果说有,只是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只是越来越淡了。
“母亲病了,我们得马上回去”田野接过一个电话,神色匆忙。“噢,不,还是我一个人回去,你乖乖在家等我,没事了我会给你电话”他没忘记捏了小璐的鼻子。电话是张静打来的,小璐知道是个女孩。
田野转身离开,房间里感觉从来没有的空旷,寂静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小璐才明白,原来屋里的夜也是黑的。
母亲是病了,发烧说着胡话,是张静偶尔过来看望母亲时发现的。他们很快的到了医院,给母亲测体温,做检查,挂吊瓶,忙完已经凌晨一点了。张静走了,他趴在母亲床边睡去了。他太累了,忘记了给等他的人电话,他不知道这一夜小璐会一个人坐在沙发,面对关了的电视等他一夜。噢,还有,张静走时告诉田野说自己就要结婚了。
老年人体质虚弱,多病多灾,小小的感冒也可能产生严重的后果。田野请了假,在医院里陪床。两天后母亲就已经下地行走了,可田野不允,硬是做完了成套的检查,第三天回家。田野不放心,母亲也不放行,养儿防老,索性多陪陪母亲吧。这一段的心理煎熬,已经让自己感觉到罪孽深重了。这期间他给小璐打过电话,报了平安,许愿过两天回去。
张静的婚礼在母亲出院后的第七天。母亲有些伤感,是田野送她去的,之后田野要走,母亲也没有强留。

维泽特 发表于 2010-11-24 18:23:03

田野的心里不很踏实,他快步上楼,开开房门唤着小璐的名字。屋里没有人,只有楼道里自己的回声在无力的应和。田野开了所有的灯,他想着小璐的样子,她是在卧室里清睡,优雅的侧身?是在阳台赏花,那随风的青丝?没有。她不在了。是真的不在了。田野虚脱的靠在沙发上,闭上眼,满脑子尽是小璐的笑脸:或侧或卧,或立或行,甚至实实在在的,能问得见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可是她不在了。是真的不在了。这怎么可能?甚至就在今天他们还通过电话。
他最终发现了,烟灰色茶几上的信,白色的信笺优雅的刺眼。他没有立即打开,他还不相信,他拨了小璐电话,他要确定。
“嘟……”
“你回来了啊,伯母的病痊愈了?”小璐的声音很平静,只是略微的有些沙哑。
“小璐,你在哪里,你为什么要走,你快回来啊”电话通了,田野有些语无伦次。
“乖,你看见我留给你的信了”
田野抽泣着。
“这是我离开的第三天了,我没有告诉你怕你分心。这也是我接你的最后一个电话,之后我会换号。你也不要试图去找我,你不会找到的。我只想告诉你,在这短短的一个多月里我真的很快乐,真的谢谢你,我不在了,以后你要自己学会保重……”电话挂了,最后的声音几乎是失控的。
田野疯狂的回拨着小璐的号码,回复的只有永远的一个忙音……

信一直带在田野身上。很长时间以后的一天清晨,田野陪母亲晨练。到湖边晨练的老人很多,练剑的,练拳的很有些规模,母亲新拜了师傅,最近气色明显的好了许多。田野跑完步,一个人来到柳树下的那张石椅。他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打开信纸:“亲爱的田野,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当你打开信封的时候我已经悄悄的离开。我很爱你,所以我不得不去选择离开你,如果我们的爱注定将会有伤害。在这过去的一个多月里我们认认真真的相爱,我时时刻刻都能感觉到爱的包容,这是从来没有过多感觉,因此我衷心的感谢你,如果要注定分开,我已经没有遗憾……”田野笑了,只是眼角有泪。他又岂能不知,只是这种面对的疼痛他不愿接受。他还是把信撕了,小小的一片一片的洒在湖里,只是看着他们在湖心沉没……
他家的阳台上种了许多的淡淡的紫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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