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度过了余生。
一个女人的一生,没有立下什么宏愿大志,对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没有超常的期许,一心为家人的平安幸福付出努力,这大概就是梅志所说的平庸。梅志说,在那些风刀霜剑严相逼的日子里,关起门来的小家庭中还是能听到欢声笑语的,也就是靠着这些,一家人活下来了。
这就是庸常人生的力量。
梅志曾写过一篇题为《珍珠梅》的短文,说1954年的时候一家人去北海,只看到树林中一丛丛的叫做“珍珠梅”的小白花,这花看着不起眼,花期却长,但没有香气。胡风建议家人在花前照相,并说正因为珍珠梅花小,不起眼又没香气,所以没人去采它,它才保持得长久。珍珠梅实在是太平常的一种花,但它朴素、坚韧,以开花的持久最终赢得人们的关注。以花照人,珍珠梅正符合梅志的身份和秉性,
珍珠梅所昭示的,也还是“平庸”的力量吧。凡见过梅志的人,无不为梅志那永远的微笑所感动,很纯真、很温暖,当你想到一位饱经沧桑历受伤痛的老人还能笑得如此纯真温暖时,那就不只是感动而是震撼了。倘若要赞叹女性的坚强和伟大,任何称颂的词汇用在梅志身上
都不过分,但她总是带点羞赧地摇头,说自己没有那么了不起,自己没办法不保护亲人和家庭。去到监狱,胡风看到妻子好好的,才能坚持下去;回到家里,孩子们看到妈妈好好的,也才能正常生活,梅志是家的守护神。女人为家看似平庸,而如梅志这样于绝境之中坚守自己的家,已然是一种伟大的“平庸”了。
诗人牛汉有两句诗写得好:“梅志是胡风的花朵,胡风结出了梅志的果实。”没有花开,何来果实,花朵的成就,已在果实之中了。
最后一次见梅志,是2003年冬天在北京协和医院的病床前,我把从家乡带去的两个很大的红石榴放在她的枕边,希望能够传达我美好的祝福。虚弱的梅志再一次露出她纯真温暖的笑容,脸色在石榴的映照中有了一抹红晕,轻轻说了一声:“真好看。”至此一别即成永诀,梅志先生的美丽笑脸就定格在我的脑海中了。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