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泽特 发表于 2010-11-28 11:49:08

酒全醒了,心剧烈地狂跳不止,我想我和大杨见面的那一时间,我们会疯狂地抱在一起,长吻自然是少不了的。
然而一切都不如我所想象,直到大杨站在我的面前我很难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和我生活了五年的恋人,我单知道这浮躁的城市里每个夜晚都会有形形色色的故事发生,却无法相信岁月对一个人的改变居然是如此的彻底,我几乎不能把这个颓废的女人和那个充满了青春气息的姑娘联系在一起。
昏黄的灯光下,浓妆艳抹的大杨活象一个漂亮的女鬼,虚无而空洞。
我们木木地站着,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大杨脸上的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她先说了话:
我们去哪儿?你那儿方便吗?我点点头拦下一辆车。
大杨上了车问我:你还没有结婚?
没有。你呢?已经妈妈了吧?
哈哈。我不是早都妈妈了吗,不过每一次都做掉了。
你在哪家公司做事呢?一切都好吗?
没事做,坐台呢。大杨说得极其轻松,我知道她没有骗我。司机在观后镜里不住地打量我们,他以为搭他车的是一个嫖客和一个妓女。
房子是我三天前整理的,走进这房间不能不让我想起大杨来,我于是按照自己的思想布置了房子,里面弥漫着浓浓的栀子花香水的味儿,连同不少爱美的女人都认为这气味有些怪,然而这是大杨最喜欢的。书桌上照例放着大杨的照片。
我冲了两杯咖啡放在桌上,大杨点上一支烟静静地抽。
没想到你变化这么大。我说。
我想,造化弄人,我们都在变呀,你大学不是学城市规划的吗,现在还不是走了写作的路
我向你求婚五年你都不答应,为什么要这样出卖自己的贞操呢,面子上怎么能-----我有些说不下去.。
面子?面子是女人身体里的那层膜,所有的人都诚惶诚恐地珍惜它、呵护它,它能给女人带来什么呢?处女膜一日不被破坏她就一天不是个女人。一个个烟圈接连着从那张血红的嘴唇里出来,大杨形象放荡而不恭。
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结婚呢?你不觉得我很爱你吗?
哈哈,你执著得让人感动。大杨笑得烟雾缭绕:这个问题你问了八十遍了,现在我们都大了,我可以告诉你,我发过誓不嫁人,我害怕结婚。我爸追了我妈五年才结婚,后来怎么样呢?他活活害得我妈去自杀,这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是男人!经历了爱情和友情的背叛,我只相信亲情无价,可惜我没有亲人,于是我只好相信宿命。
大杨,你可以不接受我,可是你一定要知道我渴望给你幸福,而且,我不想你这样活着。

你说我该怎么活着?我说活着有如被轮奸,有人说很享受,有人说太痛苦,最终不外一句话:真他妈的累!大杨打开我的电脑,一边看我的文章,一边漫不经心地和我说话。
我们都抽了不少的烟,大杨说:太累了,睡觉吧。大杨脱得一丝不挂钻进了被窝,我们开始做爱。大杨不肯扔掉手中的烟,在我身下一动不动,一番努力后,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羞愧,忽然停下说:你让我奸尸呢?大杨吐口烟说:
你们男人总是在女人的尖叫声里以为自己征服了世界,我们做小姐的就不买帐,就要告诉你,你只是在消费,没有征服任何人。大杨变得让我认不得了,我气得在心里痛骂。
我在熟睡中被胸口的一片潮湿浸醒,大杨趴在我的胸上轻轻抖动,她没有发现我的醒来,依旧低低地啜泣。我把她掀到下面狂吻,她很配合,直吻得喘不上气。这一次我们持续了三十多分钟,云稠雨密。我看了表,是凌晨的四点二十一分。
大杨压在我的身上抖个不停,好象冰天雪地里形只影单的一只麻雀。我把她紧紧抱住。
你知道吗?你走以后我从来不让男人动我嘴,就是要留给我真心爱的人。大杨抽泣着呢
喃。

.或许每个男人都和我一样,在不同的时间段里心中总存在一个理想的情人.也就是说这一方面我是完全无常的.我在初中时曾暗恋我的表姐,以她为世界上最可爱的人,还傻傻地想着长大后要娶她;高中里我暗恋数学老师长达三年之久,她成为我那段时间意淫的对象;再后来遇上大杨,我就压根没有想过还有比大杨更能吸引我的女人.和大杨分手后,我开始发现原来大多数的女人都是可爱的,尽管可爱的程度不同。她们其实(分明)很容易满足我的要求了.珍的出现让我猛然产生了以前的那种感觉:这不是我心中最完美的女神吗?
少保曾与我戏言:天下男人都花心,你在每一次恋爱中其实都在尽力(追求),就象打麻将,每一把你都有强烈的和牌的欲望,结果却完全由不得自己.第一次遇到珍时,我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打好这把牌.
我绝不认为自己有追求女人的特长.但是两个星期之后,我与珍的关系突飞猛进,她也承认我是她的“准男朋友”了。当然这决不说明珍是容易追求的,其间花费了少保、贝妮和我的不少努力。自然更重要的是珍原来对我并不讨厌。用美国人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做合适的事情。
我已经可以拉着珍的手陪她逛商场,溜大街,我对此本是极讨厌的,但是陪自己心爱的人儿做她开心的事情终究是深感幸福的。何况珍的确不是个一般的女孩,她聪明、骄傲、可爱、大胆,是个生活上很有品位的知识女性。珍有一个很好的优点就是不太偏爱于撒娇,这让我没有马上感觉到太累。我并不经常陪她,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躲在房子里看书、写作,她忙于讲课,做课题也并不因为受任何影响。我们有时候甚至两三天不打一个电话,也有时已经过了午夜时分,我写字写累了,打个电话给她,她通常没有睡,讲话也饶有兴致。她喜欢晚上看书或思考,很倔强地认为夜里睡觉纯属浪费时间,这真是奇怪的女人的逻辑。
我比珍更能熬夜,因为我习惯于夜间写作。和珍不同的是,我白天当晚上睡,黑白颠倒。而珍睡得晚主要是她晚上思维太活跃,偏她又是个喜欢思考的女孩子,她告诉我她常常在深夜熄了灯坐在桌前思考,有了领悟就打开灯记下来。我甚至很欣赏她的这一习惯。另外我们还发现晚上谈情说爱实在要比白天富有情趣得多。珍说她最喜欢睡觉前在电话里听到我的声音,那时侯我的声音最能让她产生撒娇的欲望。于我自己,也喜欢在深更半夜与珍讲电话,这时候珍的声音是懒洋洋、娇嗔嗔的,让我暗暗发誓保护她一辈子。
有天凌晨两点钟的时候,我写累了就打电话给珍:
我想见你。
现在?
现在。
那你过来。
那是我第一次到珍的住处去,我在楼下打电话告诉她我到了,珍便拿了钥匙下楼来给我开大门。门开了,穿着宽松睡衣的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保证,这个时候任何男人的第一反应如果是漂亮而不是性感,那么他不是虚伪就是同性恋。我当时想到的是:太美的东西会引起罪恶的事情发生。

维泽特 发表于 2010-11-28 11:49:14

珍说:两点半了,我们都疯了。我没有回答抱住她吻上去。手不由自主地游到她的内衣里去,珍轻轻推开我说:到房子里去吧。
关上房门我便把珍拉到怀里要亲,珍笑着推开我:你要犯罪呀?就转身去冲咖啡,我做了极大的努力才将那强烈的欲望压制下去。我看到真的书架上有我的几本书,才知道原来珍本来就看我的书的。
珍端着咖啡过来看见我正取了她的书翻看,就说:
你的书这儿全都有,可别骄傲哦。
我于是戏说:你不是说我写得很臭吗?
珍笑了:怕你臭美呗。
珍放下咖啡柔柔地躺在我怀里,我喜欢在这个视角看珍,既不是近得不及打量,又不是远得看不详细。
珍好象想起一件很久远的往事,柔声说: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知道我晚上不睡觉的习惯是怎么样养成的吗?
我要她说,珍很顽皮地笑一下,然后复又变得很认真:
是在几年前,我最好的朋友诺送我一本你的随笔-----那时侯我还没听过你的名字,看那本书完全是因为它是我最好的朋友送的,不想读了你的几句话我就被吸引住了,我还记得那是个晚上,我先是趴在地板上翻看,读了几句就坐起来,给自己泡了杯浓茶,一直看到第二天凌晨,从那时起我开始经常在深夜读你的文章。表面上你的文字给人玩世不恭的感觉,但我能从中读到你深深的失望和孤独,你其实是在用另一种方式说话,文章里没有别人的浮躁。
珍说着,将头伏在我的胸上。


不久便是圣诞节。我和珍共进了晚餐,珍提出去教堂。
我们来到城市中心的大教堂,信徒们跪在堂前做祷告,我和珍显然受了感染,一并在人群最后面跪下。珍虔诚地对我说:你有什么愧疚,对主忏悔,主会赦免;你有什么心愿,交托给主,主会成全。
我们正处在一个浮躁的年代,人们犯下无数的罪,上帝便赐予他们相同数量的苦难。有信仰的人跪在上帝面前忏悔,失去信仰的人跪下膝盖乞求宽恕。
走出教堂是宣泄的大街,我们静静地望回走,珍轻甩一下长发扭过头来问我:
你许了什么愿?
我乞求上帝赐你一生幸福。你呢?
不告诉你。珍叹口气说。


我的老婆文婷后来说过几次这样的话:我们年轻时候都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你最大的失误是和大杨鬼混,我最大的失误在于嫁给了你。
这个每日里与我同枕共眠的女人在别人看来有着不少的优点,在我心里她只是个小女人。《圣经》上说:二人若不同心,又岂能同行呢?我们的日子总体上还算和谐,因为我对她没有任何过高的要求,在一些问题上,我从来不奢望她服从她,就象对大杨的看法。
那天从我的住所离开后,大杨一直没与我联系,我知道她是在考验我,看我是不是还坚定不移地爱着她,是不是愿意接受一个现在的她。我想过,无论大杨变成什么样子,我决不会恨她,我会一如既往地祝福她过得好,如果可以,我宁愿以我自己的幸福为代价。在我心里,大杨身上有母亲的影子。她是我以前的恋人,永远的亲人。
我有时候想打电话给大杨,拿起电话心下又犹豫,我打电话给她说什么呢?说以前的事情吗?我们都不愿提起了,它给我们留下太多的美好和遗憾,我们都已经成熟。问一声好吗?她当然不好,告诉她我还是热切地爱着她?不,我不能接受一个现在的大杨做我的妻子。
有好多次,我捉起电话犹犹豫豫拨了大杨手记号,不等接通就又挂断。
我后来在阿成的婚礼上见到了大杨,与一个月前相比,大杨身上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她的脸瘦了很多,没有以前的浓妆淡抹,眼睛里多了些光泽。最大的变化是大杨披肩的长发已经剪去,留的是看上去更精神的碎发。她穿了牛仔裤,T恤衫,让人感觉年轻而有朝气。
大杨正和一群人说笑,眉飞色舞。我走过去,大家招呼一下,大杨便和我找张桌子坐下。
一个月不见,变化这么大,都认不出了。我说。
是吗?头发剪掉的原因吧。
挺好吧?
还行。我-在汗青公司做事了。一句话大杨说得好象很费劲,却又故做轻松。
接下来我们似乎找不到话说了,我取出两支烟,递一支给大杨,她摇摇头说:不,我戒掉了。
哦?大杨变得这么乖是为谁呀?新郎官儿阿成过来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当年我追求大杨没有成功,现在就祝福你们了,什么时候结婚呢?
阿成说的是实话,他曾经被大杨迷的神魂颠倒,大杨就是不接受他。
老实说面对大杨我脑子一片混乱,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大杨也明显很有几分尴尬起来,她可能在后悔戒烟的事,一个有烟瘾的人在尴尬的场合是很想抽烟的。她还可以说一句:我去一下洗手间,借故离开,但她没有,她明显是有话对我说或者是在等我说一句话。
我最终打定主意去找大杨好好谈谈,我要告诉她的是:大杨谢谢你给予我的一切,也希望你能原谅,我不能娶你。或许真的是时间捉弄了我们,当初我们都还年轻,那时我爱你的全部,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尽管你始终不答应和我结婚。现在我们都大了,良心告诉我,我对你仍然有着不可割舍的感情,但已不是真正的爱情,这感情里更多的是对那个纯真年代的怀念。原谅我不能给你幸福吧,大杨,我会时刻为你祝福。
这时候我到处找不到大杨,我心里猛地一怕,是我伤害了她,是因为我面对她时迟迟没有说出该的话。我太了解大杨了,她一不高兴就会很残忍地折磨自己。我打她手机,关机。
一连三天我没有打听到大杨的下落,就只好到她公司打听,在那里我得知她已经辞职了,只望公司打了一个电话。我内心的恐惧和不安一下子升起来。这实在是我的错,大杨戒掉身上的所以毛病就是为了让我喜欢,为了让我娶她。我却将她一放就是一个月,见了面有只字不提,这也难免让她觉得我在心里看不起她,觉得她的一片苦心是多么荒唐可笑。
有好几天我没有做任何事情,我也不再去找大杨,因为我知道找不到。然而大杨的下落不明的确让我遭受巨大的痛苦,我开始为此陷入深深的不安之中。珍来看我了,珍想尽办法安慰我,我又怎么能振作起来呢?我伤害了一个亲人,一个本来已经很可怜的人。我问珍:对一个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珍说:我想是被她心爱的人一心一意地爱着了。我又问:如果你最心爱的人无意把你伤得很深,会对你有多大影响?珍说:可能会让我失去生活的信念。
这段时间珍经常过来看我,她给我洗衣做饭、收拾房子,用一颗充满爱的良善的心安慰我,我内心的不安慢慢被珍的温情抚平。珍见我精神好转,提出要我好好休息,第二天去华翠山散心,当天她还打电话给少保借了车。

维泽特 发表于 2010-11-28 11:49:18

东风送暖,很好的太阳。一出城珍就把车速放慢起来,说是要我这个整天不下楼的人好好感受一下大自然的美。我真的很久没有这样贴近大自然了,车窗外面并没有什么夺目的景致,然而单是路两旁那淡淡的几抹绿就让我深深地感动了。空气中弥漫了植物叶子的味儿,我的呼吸也变得贪婪起来。
华翠山上一片欲滴的翠绿,山间空气清新,鸟语花香,水声潺潺。我们不急于登高,一边观景一边说话,我从内心里感激珍的这个好主意。珍很开心地逗我:只要你乖,以后姐姐还可以经常带你来。我追上去,从后面将珍拦腰抱起,珍一只手紧紧抓住头顶的树枝一只手轻打着我的后背吓得大叫:快放手,会摔下山去的!我说那你叫哥。珍,忙叫哥。我将她放下来,两个人吻在一起。

我们爬上一个不太高的山头,都没有了再登的欲望,这一路上的景色已经让我们颇感动了。在山顶站下,我才感觉呼吸急促得很,再去看珍她喘得更厉害,两颊已经泛起了潮红。我扶她一块大石上坐下,山顶风很轻,很暖。太阳正在下落,放出温暖的红光,那光照在珍的脸上,给珍覆上一层柔美的红。坐在山顶想下望去,可以看到山间葱郁的林木,田间青青的麦苗,上下一片柔美的景象。
山下机场有一架飞机正在起飞,轰鸣着在我们眼前飞过:
我小的时候很喜欢天上的飞机,有飞机在头上飞过时,我就在地上和它赛跑,看它在上面移动的速度并不是多快,可是我刚跑几步,它就飞出山了。那时候家里穷,母亲常对我讲:飞机上的人渴了吃苹果,饿了吃鸡蛋,还说只要我考上大学就可以坐上飞机了。当时不懂事,还以为考上大学就会生活得无忧无虑,不会再有任何烦心事了。
是呀,人生的变化总叫人始料未及。
多少年来我一直渴望在眼下这种安宁的气氛下生活,却总不能够。只要有一个人,一件事是你在乎的,你就随时陷入痛苦。
忘了她吧,我会好好爱你。


五一珍有十天假期,我们去了一趟拉萨。这是一块别样的土地,在拉萨街头的一家咖啡屋,珍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呢?我一下子怔住了,夹着香烟的手在空中悬了许久说不出话。我常有这种情况,被问到一个没有考虑过的问题而又不得不回答时,脑子就一下子木了。有人说这是智力低下,反应迟钝的表现。为了避免尴尬,我的经验是,照着自己想的慢慢说,错了再做解释。我慢慢回答珍:结婚?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哦,当然这不是说我们的感情没到,你也知道,我对你是全心的。事实上我偶尔想过这样的问题,就是我这个人是不适合过婚后生活的。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很好吗?我吞吞吐吐地说出这样的话,思绪其实全无。我明显发现珍听了很失望,她叹口气说这句话是我犹豫了很长时间才决定问你的,因为我如果不问你,你可能永远不会提起。我也知道你不适合过婚后生活,但是我一定要结婚的,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和所有女人一样,我渴望有家庭,有孩子。珍的眼睛里充满了委屈。
我知道我无力改变你什么,事实上我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这是我们无论如何必须面对,必须做出选择的事情。珍静静地望着我说,白玉般俊俏的脸庞上仿佛忍受了巨大的痛苦。
结婚是件可怕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有思考过没有。我们现在就很好,还不够吗?
我只知道我是一个普通的人,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你能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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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比原来的计划提前三天离开拉萨,少保开了车到机场接我们。一下飞机就感觉到肺部充满了氧气,心情不觉也舒畅了许多。珍一面饶有兴致地给少保讲着我们的西藏见闻,一面取出一件骨制品在少保眼前晃着:漂亮吧?给贝妮带的。对了,贝妮怎么没有来呢?少保的脸变得严肃起来,他看了我一眼低声说:贝妮去北孚监狱了。我注意到少保神情不对,就问到哪儿做什么去了,少保说:大杨被关进去了。
我想过去看看大杨。快到环城路的时候我对少保说。少保于是掉头直仆(错)北孚监狱。我没有问少保大杨是为什么被关进去的,靠在座位的后背上,心跳个不止。
我们被允许与大杨见面。大杨在我们对面坐下,一双眼睛格外无神。与我的眼神相遇时,她没有言语,我也没有说话,仿佛她早就住在这儿了,我也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看她一般。大杨的目光从我脸上移过去,落到珍的脸上:你是珍吧?珍回答说:是的,大杨姐。我们能帮你点什么吗?大杨说:不必了,我就安心在这儿呆着好了。珍对我说:你和大杨姐说说话吧。然后她和少保一起出去了,留下我和大杨两个人。
珍是个好姑娘,好好待她吧。这样姑娘很难找的。
她刚还给我提起了结婚的事情,我才意识到我其实从心里不想结婚。正如当年你的心情吧。
这件事情你自己决定吧。这两天我在这里想了好多东西,以前看不清楚的现在全都看清楚了,以前想不明白的现在也都能想明白了。想想以前自己对婚姻的认识实在可笑。大杨边说边摇头,似有回味。
以前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我就不提了,只希望你能知道,我一直当你是我最亲的人。
我知道,要不我不会见你。

珍变了。以前她很少在我房子里留宿,现在她下班就回到我这儿,还经常捎回些日用品什么的。回来就眉飞色舞地和我说笑着收拾房子,做饭。有时候她不去上班就整天整夜地陪着我。我思考的时候,她去给我煮咖啡,我打字的时候,她或者在我身边坐下静静地看或者站在我身后给我捶背。我起初还怕她一时温柔之后再提结婚之事,几天过去了,她一直没有再提及结婚的内容,我们过着新婚一样的日子。
后来珍干脆就不去学校了,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辞了职想做点别的事情。对于她做什么工作我从来没有什么多大兴趣,也就没有再问。我们从此倒是有了更多时间,那几天我们的生活大抵是这样的:晚上我写作,珍在一旁陪着;早六点上床睡觉,下午三点起床,洗刷完毕我们出去吃饭,饭后我们在夕阳的余辉中散步到日落。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我告诉珍:这个长篇不到一个礼拜就可以完成了,以后我会好好弥补这些日子亏欠你的一切。珍却没有显得高兴:怎么弥补呢?我说:给你捶背,给你洗脚好吗?我自顾笑了,珍没有笑。
我一向很少做梦,偏在那天梦见大杨在监狱里糟人暴打,汗涔涔地醒来,却不见了珍。我看了看表,是中午的12点,我想珍可能出去买东西了倒下又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便下床倒杯水,就见桌上有张字条,珍留的:
亲爱的:
你醒了。我要离开你到大坂了,我其实不想走——我是这么热切地爱着你!可是也许只有离开才是最好的解脱,既然你不能给我一个家。
爱你的珍

维泽特 发表于 2010-11-28 11:49:24

我来不及换掉睡衣就飞速下楼,挡了车去机场,我不知道珍的飞机几点起飞,只希望我早醒了3个小时能赶上。计程车驶到机场的时候,一架飞机起飞了,我眼睁睁看着飞机轰鸣着远去,心下只能暗暗祷告:珍不要在上面!下了车却见少保和贝妮正从侯机室走出来。我知道一切都完了。少保摇摇头说:你来晚了,她就在上面。贝妮说:也不要怪我们,大家都是朋友,我们也只能尊重珍的决定。
我实在不敢再回到房子里去了,那里有太多珍带不走的东西。我对少保说:送我到大杨那里吧。
大杨从一本书里取出一张纸给我:这是在珍给我的书里发现的。
是一幅画。画上是我和珍牵着一个小姑娘走在夕阳里。下面写着:圣诞节的愿望。
大杨说:真是个粗心的男人!你和珍每两三个星期来看我一次,其实珍每个礼拜都过来的,这你知道吗?她早告诉我她要在出国前陪你两个月,中间如果你提起结婚的事她就留下。
我无语。
大杨继续说:珍是个好姑娘,说也奇怪,我们一见如故。


我每次去看大杨,她都会讲很多刚悟出的道理给我听,却也叫人信服。我说大杨你都成了哲人了,她说你不知道,这监狱是最适合人思考的地方。一天到晚想想以前的事情,你会笑自己的无知,所以我迫切地想把它告诉你,因为你是我弟弟嘛。
我第一次带文婷去看大杨,大杨就对我说:别傻了,结婚吧。
一个月后我们就举行了婚礼。
那天珍也来了,得知我要结婚她从香港飞过来的。与她同来的,还有她的丈夫和女儿。珍的丈夫周先生是个俊朗豁达的人,有和重的男人味。他们的女儿刚满三岁,可爱得不得了。我对珍说:看到你的幸福,我真高兴。珍说:你也会的,我们各有各的幸福。
我的老婆文婷是从喜欢我的文章开始爱上我的。她说:从你的文章里能读到你对这个世界深深的失望,能读到你灵魂的孤独,这很容易让一个女人心疼;偏你又倔强地坚强着,不肯落下一滴泪,这更让人产生爱护你,安慰你的冲动。
尽管我知道文章是我思想感情的流露,并非虚假的东西,我还是笑她:这样不是太草率了吗?
婚姻的新鲜感慢慢消失,我在文婷心中的高大形象也逐渐降低-——我是说,和大部分家庭一样,没有哪个丈夫在妻子心里是伟大得近乎神圣的,这就是生活。在蜜月期,文婷还只是小心地用双手捧了我的脸,拿眼睛给我放电,只在半年之后,两个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她随时可能过来一把揪起我的耳朵叫吃饭啦,我如果说你先吃,我忙呢,她可能大骂一声:放屁!
婚姻就是这样,它标志着爱情的死亡,另一方面它为两个人的感情上了保险:夫妻之间总会有摩擦,但这摩擦不会导致感情的破灭,却往往能加深感情。我和文婷就在这保险里过着不痛不痒的生活。
文婷是这样一个女人:她的身材和面貌都是好的,接受过完整的高等教育,无不良习惯,因此她在外面有很不错的口碑。我总认为婚姻对女人的改变远比对男人的改变大,文婷在婚前婚后对我的态度就很可以说明这一点,我对她的评价不如其他人对她的评价高,就是因为我对他看得太清楚了,两个之间的距离一旦没有了,很多美好的东西都将随之消失。
而事实上我们的生活还算美满,彼此恩爱,没有过太大的矛盾。很多时候文婷在我面前是温柔可爱的,比如说我有时有事情叫她:小女人!她也甜甜地回答:小女人来啦。我们吵架一般不会给任何一方造成多大伤害,就象婚后不久她就反对我去看大杨,我也不劝她只顾自己去,她也就慢慢不再计较了。至于后来儿子喜欢上大杨时,文婷也乐意让他叫大杨干妈了。所以我觉得夫妻之间的感情也应当如文武之道,是一张一弛的。我也从来不对她寄予太高的期望,这个女人给我和谐的性生活,使我的欲望没有被无休止地压抑,在生活道路上她以不变的热诚支持我,爱怜我,让我不是孤独地行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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