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泽特 发表于 2010-11-28 12:25:53

女子怀春的情怀刻画如此传神。她要表达自己对情人的爱,又有些羞羞答答,甚至害怕被马儿看见。羞涩、兴奋、不安、激动,种种情愫都融入这句歌词。老师还举出另一句“花儿”的比兴,歌曲同样是唱女子想念远方的情郎:“想你则想你,心儿想成核桃,肠子想成皮带了。”这种惊世的比喻,哪个书斋里的文化人能想出来?“花儿”唱得最好的是回族、撒拉族、保安族、东乡族这些少数民族,而牛肉面也是回族兄弟发明的。我有时在想,如果兰州没有回民,没有穆斯林,兰州会是什么样的兰州呢?但可以肯定的是,兰州不可能具备这样的气质。我怀念兰州牛肉面,不仅怀念它的味道,更怀念在小店吃牛肉面的那种氛围。我老家早餐爱吃米粉,白白的米粉和红红的辣椒搅拌在一起,一下子钩起你的馋虫;北京人爱喝豆汁,爱吃卤煮火烧。而兰州人的早餐,大多在牛肉面店打发。兰州开牛肉面的以回民居多,早上天刚蒙蒙亮,兰州的小巷吹来干爽的风,夹杂着牛肉面的清香,立马会提醒你的肚子,——有点饿。于是你可以随便拐进一家小店,交了钱,然后说要一个“二细”或者“宽的”,也可以加肉或者加一个茶叶蛋。收钱的要么是老板的婆姨要么是他正在长个的儿子,他便会朝里面大声吆喝一句:“一个二细,加肉。”兰州人说话简洁直白,做买卖也是这样,刚去兰州的外地人,进了牛肉面店可能不习惯,觉得收钱的、拉面的甚至食客,一个个都面无表情,冷峻得像块石头。你去老北京小饭馆,要碗火烧和一个麻团。如果碰巧给你端来的是个老头,他会给你绕上半天,“小伙子,您的麻团,刚出锅的,热乎着呢,您慢用。”就差告诉你该怎么吃了。兰州牛肉面店里的伙计,不会对你有更多的殷勤,也不会多说一句话。面条好了,你自己去端。大蒜摆在外面,你自己拿。大多数兰州人喜欢端着面条,出店蹲在马路牙子上,深深地吸口气,似乎是大战前的准备活动。然后用一尺长的筷子伸进大海碗里,一搅,汤花溅起,面条卷在筷子上。然后是风卷残云,不到两分钟,连汤都会喝得干干净净。再把海碗往桌上一扔,嘴一擦,上班去了。无论你是贩夫走卒,还是夹公文包坐写字楼的白领,都可以蹲在外面吃牛肉面,没有什么有失身份的顾虑。鲁迅笔下的咸亨酒店,站着喝酒和坐着喝酒的人阶级分明,因为那是在特别讲究礼仪的越地,兰州则没有这么多的虚文缛节。只有老百姓吃完牛肉面,沉寂一夜的兰州城才开始活了起来,有了喧嚣,有了生气。毕业后我有次回兰州,一位同行的朋友是首次来兰州,我早上带他去小店吃牛肉面。他很惊讶地说:“兰州人的早餐可真是分量足”。是呀,足足一大碗,让喝杯牛奶,吃块面包当早餐的上海人看了,绝对咋舌。牛肉面作为兰州“城市符号”开始走向全国,也开始登堂入室。你去兰州,东道主会带你去装潢得很好的百年老店吃面,而开遍全国的“马兰拉面”则是将工业化流程和品牌效应引入经营,一样的碗,服务员一样的穿着,甚至一样的桌子一样的凳,我不愿意去这种毫无个性的地方,也不愿去富丽堂皇的饭店吃牛肉面。这里的牛肉面已经渗入“做秀”的成分,毛细、二细、宽的等等一小碗一小碗给你摆上来,那样精致,让人没了食欲。我就喜欢找一家开在大槐树下面的小店,一撩蓝色的门帘进去,再端着面条出来,三下五除二吃完它。这样的牛肉面才地道,这样吃牛肉面才痛快。“花儿”和牛肉面一样,看起来很简单、平实。“花儿”的唱腔没有京剧的富丽堂皇,也没有秦腔的慷慨激昂,它的用词,也很土,是做惯了四六句骈体文大家所不屑的,可是那简简单单、朴朴实实的词句和唱腔却能把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表现得淋漓尽致;牛肉面看起来也无出众之处,无非是清汤、青葱、红辣椒油和面条、一点牛肉末而已,可入口后,你的味蕾才能感觉到一碗面条的真正味道。别地方的人,用再多再好的调料,也做不出牛肉面。做牛肉面的人都知道,真功夫在“汤”里,那锅普普通通的汤,才是牛肉面的精华。兰州的魅力,兰州的气质,也如“花儿”和牛肉面,在平平常常的日子中,你才能体会到。她使你心动的,不是高楼,也不是宽阔的马路,也不是那些辉煌过的大工厂,而是那份平常。“花儿”和牛肉面注定属于兰州,属于陇原。2003-10-31 23:17:18 十年砍柴(以上 转自 兰州大学 星期天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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