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美好》 作者：谨焘

维泽特

凌峰来到班主任面前，坚定地说：“我不想做助教，我要出去看世界。”班主任瞄了他一眼，严肃地对凌峰说：“你小子！就别闹啦！给我乖乖地呆在学校，你是个教书的料。”班主任说得也对，凌峰这小子生来就是一个典型的书生像。1.75的个头，白皙的皮肤、双眼皮，高鼻梁上架副眼镜，特别是说起话来温文尔雅，活生生就是个书生坯子。早在大二的时候，班主任就相中了他。在校的绝大部分是无缘留校的，还不是有人器重且自身的能力也不错的结果。可凌峰他就是不愿领这个情，执意要闯大世界。说了声：萨喓喓拉拉！就“远走高飞”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 ···这首歌早在他刚进初中时就听过。他当时不大明白，就是现在也刚刚才明白。自己放弃了一毕业就有工作不做，而乐意去做浮萍，飘到东南方。同学们不太理解倒也就算了，老爸老妈气的浑身发抖，老俩口含辛茹苦攒点钱供他大学毕业，好不容易盼到有一丝丝回报率的时候。没想到这个没娘心的东西却一头扎进民工流中。老妈子曾在门口的谷场草垛旁唰唰流过不少的泪，看看儿子是个浪子不回头的家伙，也只能默默无语。老爸的拳头把桌面都快砸折了，手指着天花板大骂凌峰不是个东西，就算没养这么个畜生。待儿子半年没消息的时候，这老俩口也就不再骂了，老爸有事没事，总爱到大队部转转，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来看看儿子是否来个信件什么的。

凌峰也不赖，他选择的是国际化大都市----上海。可他也同其他的同仁们一样，啃了两月的老本，又干了两个月的小报贩子，还干了两个月的端盘子的。在家乡那个小城市，算得了出类拔萃的人物，可到了上海，你凌峰还能算哪根葱呀。还算运气好，就是在端盘子某个夜晚，他认识了一个来自新加坡的小姐琼。像是刚来中国，据她说是来帮助父亲在中国开服装加工厂。闲聊间，就算是熟人了。后来这位小姐成了这里的常客，彼此熟了，也就谈到无话不说。凌峰此时才知道，这位琼倒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老美哈弗大学毕业，商贸专业，是个干大事的主。琼也得知凌峰目前工作不定，动了恻隐之心，立邀他去她的公司帮忙。对凌峰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他对琼说：自己不懂服装业务。可人家琼小姐没在乎这个，他看中的是凌峰为人的一面。

刚起步的公司也的确不容易，可谓千头万绪，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把工厂给开起来了。这几个月来，大家都累的够呛。恰在此时，亚洲盛行了非典，公司还是蒸蒸日上，而工厂却每况日下，可能是地方上出了点问题。老总在新加坡飞不过来，公司的担子都落在琼的肩上。这上海的地方上的头头脑脑们，也都要打点的。按理说，小姐出马，一个顶八，成功率极高。可琼小姐出了几次马，都是无功而返，似有焦头烂额状。关键可能还是不懂中国的国情吧，不太了解中国商场的潜规则，总之没能搞定。凌峰看到琼实在够呛，并自告奋勇地说：“我来试试。”按了套路出了牌，结果灵光得很，副区长特喜欢这小子。倒不是他贪凌峰送的那些东西，关键是看上凌峰身上的那点文雅劲。几个来回，就把这凌峰不当成外人了。数月过去，老总从新加坡飞来，见公司工厂都有起色，大喜。女儿引荐凌峰，老头从头直脚打量着凌峰，弄得凌峰心里直发毛。半晌，老头笑着伸手握住凌峰的手道：“这些日子，多谢你啦！小伙子，好好干！前途无量呀！”老总是个老华侨，汉语水平还不错，略带点广东口音。

凌峰的桃花运算是来了，说来就来还很快，板门挡都挡不住。大学里的时候，同学们大多数都在谈恋爱，唯独他不谈，整天啃着书本。同学们都以为他真成了书庸子了，临毕业前夕，都在议论，谁谁能留校。99%的人都说是非凌峰莫属，果真如此。五年后的一次同学聚会，同学们才道出当时为什么猜的如此之准。答案是：凌峰还有一门功课不及格，那就是他四年来还是光棍一条，一张白纸，不留他还能留谁？

第一个抛来红绣球的是副区长家的千金娜，大概是凌峰出入她家的次数多了些。刚开始仅是彼此混个脸熟而已。第一次凌峰随副区长进入其家的时候，这位千金娜还在大三，压根千金娜当时连个正眼都没给凌峰。这两年走动频繁了点，千金娜也走进了社会，对这个外地来的“乡巴佬”也不是太反感。遇到时也能点个头，以示礼貌。改变这上海嗲妹妹对凌峰爱慕之情的当有两件事，一件是：她老妈晨练，穿马路时，一不小心被一个河南的拉客摩的撞成了半植物人。幸巧那天凌峰早起跑步路过，赶得及时，据医生说，再晚来几分钟，怕是要先副区长大人一步了。在医院长住一年，凌峰隔三差五都来看看，每逢周六周日，那是两个整天的守候。老太太不能说话，只是混天黑地地睡着，急得副区长眼都发直，千金娜都哭红了眼。凌峰不知从那本书里学到的，说这类人，就得用话聊。于是乎，凌峰抱来了一大堆报纸，坐在病床边就读。第七个月的最后一天，老太太终于醒来。千金娜当时用了双手握住凌峰的手，感激道：“谢谢你！”第二件事：老太太出院的那天，凌峰同千金娜都来的较早。在上医院的台阶的时候，千金娜的鞋跟被台阶给磕掉了。凌峰只得陪着她找修鞋匠，修鞋匠的小板凳特矮，千金娜穿的又是一步短裙，不好坐下，只得做金鸡独立。修鞋匠说了，一时半会还不行，凌峰只得俯下身来甘做千金娜的拐杖。一个钟头下来，小伙子立起身时，就觉得眼前直冒金星。自那次过后，千金娜就主动约了凌峰好几次。“自来水”咖啡厅里去得多了些，偶有一天晚间，凌峰遇上了琼。琼很是大方，抬起手朝他们摇了几摇，面带微笑。

据马来西亚过来的车间主任说：阮老总很是重男轻女，不喜欢几个女儿，唯独就喜欢他的宝贝儿子。这都是什么时代啦，这老头还真了得，把中国的传统远扬到国外不算，大概还有发扬光大的意思。小道消息，琼小姐快回国了，说是管马来西亚的工厂去，老头不喜欢她留在身边。凌峰于一日下班时，去琼的办公室，假借汇报工作，试问了一下。琼仅笑而不答，临了，说了声：“你好好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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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里，靠窗边，凌峰与琼对面而坐，谁也没先开口说话。服务员送来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抽身而退。琼从公文包里拿出三本书，递给凌峰道：“好好看完它，也许对你有帮助。”说完用勺子在小咖啡杯里缓缓地搅动。凌峰接过书，最上面的一本叫《卡耐基》，第二本是拿破仑的《思考财富》，凌峰翻到最后一本是李健吾的《水煮三国》。凌峰很是感激，不是到现在才有感觉，而是早在几年前就有。自从第一次认识琼以来，就觉得同她特有缘分，像是前世里就是很熟。后来彼此间暴露的缺点，各自也都能包容，不但是包容，简直到了后来把对方的缺点都看成了优点。有的人说，到了这个程度可能就是爱了。凌峰不敢想，包括对千金娜也是。凌峰对爱情的理解与常人不尽相同，在他看来，还是传统的好一点。他不想做凌霄花，借助别人的高枝去攀援。他要做的是男人要做的事，顶天立地。真诚自由，哪怕还有一点点纯真。“太谢谢你了，我一定好好地研读。”凌峰望着琼，琼此时也正在端详他。两人的目光在交融的那一瞬间，世界已经是不存在了。咖啡厅里的柔和的灯光里，只有点点的轻音乐还在奏响。

琼是第二天一大早就飞离上海，去了马来西亚，凌峰那天还在床上没起来。待他上班时，秘书告诉他琼走了。这个上午凌峰第一次像是失了魂似得，总是不大不小地多次出错。有些是他以前很少犯得低级错误。

一年后的一天晚上，也就是凌峰看完第三本书的最后一章节的书里。他发现了第287页288页间夹着一个纸条，有一排秀丽的小字：凌峰，我很欣赏你！琼。凌峰那夜是第一次失眠。

不久凌峰辞职了，办了个小公司。整天累的屁颠屁颠的，再也没时间胡思乱想了，失眠症也好了。2007年副区长因陈良宇案件受牵连，算是下了水。千金娜在国内不大想待，带着病愈的老妈飞往加拿大定居去了。2008年，世界金融风暴，中国也受到了较大的影响，软老总一时没硬起来，心脏病复发，去了西天取经去了。公司不能一日无主，琼于是飞回来主政。

琼到来快半年了，凌峰一点也不知晓。也难怪，都忙，忙一些不找边的事。周六的一个晚上，凌峰陪顾客去“自来水”咖吧喝咖啡。这里是凌峰打工的地方，也是这么多年来常来的地方，上至老板下至服务员都熟透了。几小时礼毕，到服务台买单的时候，服务员微笑着对凌峰说：“凌老板，您的单有位小姐已经买过了。”“没留姓名吗？”凌峰问道。“没有，不认识。”服务员答道。

“别忘了，下次她来，你的叫她留个名。”凌峰一边朝外走，一边扭过头来对服务员说。

“嗯，一定的。”服务员答道。

凌峰又一次光临时，服务员迎了上来，递给凌峰一张纸条，上面一行小字：你好！好久不见，近来好吗？

凌峰迷茫得很，是琼！为什么不来直接找我？··· ···

看到这一行秀丽的字，凌峰总觉得一切还是那么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