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现代诗一样

维泽特

序：

也许……
省略号中，我已放弃了近乎无数个解释失眠的理由
而这个退去阴霾的清晨，太阳却注定与我相隔一巾窗纱。

没有必要再去追究是没睡还是醒了。很多时候
彻夜不寐的本因就是——荒诞、莫名其妙。
甚至可以直接归纳为：吃得太饱，以及无聊的哆嗦。


◆那一夜

在空寂、找不到自己的情境中
我善于举起诗歌或放下诗歌

当然，诗人们完全可以断然定义
某个乐钟摇滚乐的写诗人
永远不能领取“灵魂歌手”的专业标签
但，一种叫“反复折腾”的动作——的确酷似那种被赞作：
思考、性情、理辩、哲寓等所有优良脑指数的运行动态。

某一次争论结束的时候
有人说，实话好说难听
有人说，如今哪还听得到实话
这时，颓丧的诗人只寄上了些许衰弱的目光，表示参与。
而乐钟摇滚乐的写诗人却天真地讲述了一次夜里的遭遇：
那一夜，我很想写诗，我甚至想遍了世间的一切
可恰恰怨我想得太多
所以忘记了自己……

◆根的媚俗

其实，谁都不愿在一棵树上吊死
包括那些离了树就必死无疑的叶
但，树终归是树
人们习惯了夸赞它劲拔的英姿

在暮秋与冬的中间地带，从树下捏一撮最黯寂的灰烬
无论你的仰视多么庄重，树却决不肯承认
你手里的玩意曾是它一份苍翠的骄傲。

考问，往往都是一种以坦荡荡姿势实施的残忍之举
但树最大的悲哀便是：在忘记自己的状况下去考问季节。

许多年后，树依旧以壮硕的身体
演示着一种必须被认同的刚毅
历史却向它强硬地宣布：那些乱错的根已证明，你老了！

◆不爱自己

爱可以温软、淑绵，也可以坚贞、壮烈
有人赞它婉丽，有人叹它圣洁，总之让人难以抗拒。

可是，爱最大的弱点就是距离心太近
甚至紧紧贴在每一叶心窗上
于是，某块可悲的局域、某个智商超标的人群
呈现出了一种可怜乃至可耻的潜规则：
爱，不错，但不能说出来。即使在你箴语枯竭、寓理殆尽之后
爱也必须按照严谨的次序，以“只可意会”的德行小心排列
大爱、真爱、小爱、性爱，父爱、母爱、友爱、亲爱……

这种次序，说来也合情合理
但有一点往往被人忽视
在爱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智者能定论它的次序。
这真很可怕，这会把诗人问得哑口无言
因为这是今尚无解的人类起源！

由此结论：诗人的品性与说爱无关
而那些正在悲壮思考着是否该去解构这个
有些乏味、有些庸俗、有些简单，甚至摆不上谱、入不了格的诗人们
也很好理解——他们总视人类的担忧为己任；他们忍辱负重、用心良苦
只是，他们忘记了自己……

◆朦胧背后

据说，朦可作动词：蒙骗、蒙混
亦可形容：迷糊、迷惘
甚至还通矇：表示盲目、一时失明
而胧呢？微弱的月色、看不清的月光

或许，因为诗歌中的月亮太多
所以当“朦”邂逅“胧”就生出了一种叫诗的谎言
诚然，对于虔诚于上台阶的心这无可厚非
但是，请记住“朦胧”最准确的反义词叫做“清晰”
而太阳永远都面向月亮背后的明天！

二十年前，有一群勇敢的心
他们说，自己绝不是叛逆，是要收复失地！
从此，那些一直拿着笔的人和一些立刻拿起笔的人
用一种歇斯底里的方式，拒绝了轮廓鲜明的身体

他们说“写”的最终境界是袒露灵魂
即使是蒙骗了自己的身体
即使是蒙混了世界的价值
也只是为了获得灵魂而壮烈牺牲！

如果你敢用质问去面对一个质问世界的诗人
那么他会用死——向你表达失明的过程是不容亵渎的善良
证明一种你不理解的、那朦胧背后的本质

当然，就算朦胧是真实的存在、是真理
在根源处，朦胧的依然只是自己。

◆上帝的性别

你相信母亲么？你懂母亲的意味么？
母语，是你婴儿期自然收获的表白
是你第一次思考后毫无顾忌的释放
母语，是种族和民族最郑重的标志
是你昂然歌唱的理由，是祖先深沉馈赠的心性！

也许，你有一万个理由去否认
诗歌是从母亲血液里继承的
是从母亲怀抱里铭记的，一切真实的生活。
但请你记住，在那个神秘的远东诗国
有一种叫做“诗”的母语
始终在为她的子孙保留生存的信念、涂绘生命的本色
而关于《圣经》中那些睿智的深意
她永远无需解释

不可否认，在一次短暂的生命过程
争取一份崇高的宗教是令人敬畏的
但是在老天爷、上帝、佛祖等一切造化者的纠葛里
只有血，才是别无选择的射入！
那隽刻龙图腾的象形文与罗马标注、印度梵呗
在根处的区别，早已永恒了各言其道的生长

假使，精神必须通过创造去摆脱乏味的窘迫
诗也是心志对生命最庄严地一次应答
是第一句带有血性的母语！
中国的诗歌，不会始终沉醉在盛唐的花火中纸醉金迷
也不会永远飘零在晚宋的愁绪里凄凄切切
但中国的诗歌更不会抛下几千年的沧桑荣辱
去后现代那个剽窃无罪的时节，用自我麻醉的丑态
归顺某个民族之外的上帝！

在文学里的文学，在信仰外的信仰
那些屈膝在美译、误译、谬译、狭译来的
西方“豪强”诗篇前的中国诗人们请记住：
一个被别人雕琢、解释过的灵魂与你们的距离
显而易见——永远。
当你们再次用误解来的病句去扭曲诗歌的时候
请想一想，你心池的母源、你诗歌的根土是不是
那一曲曲祖先的咏唱、那一声声母亲的呼唤？

而那些为张扬智慧而篡改母语音色的诗人们
请谨记，中西诗歌产生时
在功效共通之外区别就是：
一个为神，宣扬上帝
一个为民，歌唱劳动！

◆诗人，请做人民的儿子

现在是凌晨4点45分
一个夜与黎明纠缠不清的时刻
我需要为这荒芜的几小时最后陈词
尽管，也很希望用诗语甚至呓语
将自己摆放得更加考究
最好有一副诗人一般普度众生的样子
但，回想起一个诗友姐们
为一个诗名而绞尽脑汁的苦闷
我必须凝然决心：一生口语！

其实，在可悲誓言的背后、在很久以前
我也曾像个诗人似的写
然而，造句：始终是艰难的过程。
哲学：或许成人寿终正寝、或许害人万劫不复。
在获得的过程，你可以击穿真相
我却放不下徒劳的手臂

面对一个麻木的黑夜，所有的一切
仍可依靠缄默与信任坚韧支撑
我还相信人民的谆嘱声声沉重
我还相信诗歌是人民永不抛弃的心语
我更相信诗歌需要为人民去真诚坦荡地活
却绝不会是自尽之后——再矜肆挑拣
“懂它的智慧”？

在人民心上，写人民的心事
就不会把自己忘记
就能跃过那个夜与黎明纠缠不清的时刻
对于一个乐钟摇滚乐的写诗人
荣耀，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