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家”与“家业”理念（转）

维泽特

日本人的“家”与“家业”理念（转）
住友集团在战前曾是日本三大财阀之一，创业于十六世纪末。近代以来住友的经济规模虽次于三菱和三井，为日本第三财阀，但其内部的凝聚力却超过三菱和三井居于首位。本文选择住友家族企业作为个案进行家业源头与传承的讨论，讨论住友家业的源头与家业的传承，从非血缘的异姓养子继承家业及养子对养家家业的所为，探寻日本人的家业理念，解读日本人忠于“职”、守于“业”的原由，以此反观中日两国家族企柒文化的差异。同时，对当今中国家族企业走出“富不过三代”，改变传统的继承观念与风俗也许有新的启迪。
一、长子继承制

日本古代受中国“诸子均分继承制”的影响，一度实行过财产“诸子不等份分产继承制”“。到十四世纪中叶，史料表明各地逐渐实行男子单独继承制（一般为长子继承）”。在男子单独继承制逐渐普及和确立后，家中除一子（一般为长子）留在家中继承家主外，二子，三子…做别人家的养子在当时是一种谋生的出路。几个世纪后，连同皇族成员也到他家做养子几乎成为日本社会的风气。住友第15代家主友纯的生父德大寺公纯，就是皇家子孙到庶民家做养子的一例。日本首相、总理大臣为养子出生也不奇怪，战后日本的第一位首相吉田茂、还有上文所举友纯的胞兄、即第12、14届总理大臣西园寺公望也都是养子。正如日本史研究专家田端泰子所指出的：“贵族家的二子、三子要么做他人家养子，要么出家做和尚，否则别无他路””。更有学者指出，中世纪以来的养子制度成了日本家庭“儿子再分配”的战略手段，也是整个社会“人才资源的再分配”的战略手段”。可以说不计血缘关系，精选人才继承家业，是日本家族企业历经近20代的传承、延续几百年永续发展成功的一个重要秘密。

二、独特的“养子制”

在日本，养子一旦与养家签约，在法律上就是养家的成员，没有理由将养家的家产分与族人，生家也没有理由要求得到养家的财产。相反养子的所为必须是对养家负责，而且其责任比亲生儿子来得更重，否则他将失去养子的身份。养子（包括婿养子）必须改姓，成为养家的正式成员，并依据文书条文，养子开始继承养父家的家业、家产以及家长权。大多养子进入养家时，养父母都还健在，根据日本风俗，这时养父都会自动让出家长权，过隐居生活，养子则作为养家法定的继承人，在养家的名义之下，代表养家的利益主持家政。所以无论血缘关系如何变化，家业的所有权都永不转移，归属于最初创业者的家族名下。中国人的家是祖先血统永续传承的载体；日本人收养非血缘的养子、婿养子的习俗，使日本的“家”完成了家族血统的超越，成为一个永续的经营体。
三、日本人的“家业”理念

世界上各民族“家”的形成各有不同的历史过程，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家”无一不是从血缘集团分化而成。日本最早的血缘集团称为“氏姓集团”。这种“氏姓集团”以血缘关系为纽带，但集团内的每个人不一定都有血缘关系，他们的结合更在于从事相同的职业，冠有相同的姓氏，集体地服务于朝廷。后世日本人的服部、扫守、爪工、小野等的姓氏就源于此。可见，日本的初始意义上的“家”与一般一对夫妇为中心的生儿育女为单位的“私”的意义上的“家”不同，它虽然也是从血缘氏族中分化出来，并以血缘为纽带，但它从一开始就是在天皇为代表的国家权力的催生下产生，成为以冠位、官职的运营为其主要功能的“公”的机构“。因此“家业”就成了天皇所授之“业”，天皇又被视作“现人神”，所以“家业”也就由此神化。这种被神化的“家业”又与日本早期的神道和佛教相结合， “家业”、“家产”之个人身外之物的理念更为神圣化。因此个人只不过是受自然和社会之“信托”，以治理和管理家业与家产”。当“家”成了“业”的永续载体时，这个“家”也就更神圣，它不可分割、不容断绝，它的传承、它的延续就必然超越血缘。这就是日本人“家”和“家业”最本质的理念，最深刻的内涵。

四、中国帝位传承与日本单子传承之异同

日本家族企业的单子继承，类似与中国皇帝的帝位传承，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比喻。的确不错，在中国皇帝眼里，国就是家，家就是国，而且为了避免帝位纷争与旁落，皇帝生前就立下太子，死后由太子继位，“父子相继”不可动摇。在这一意义上，日本的“家”或“家业”的继承，与中国帝位传递十分类似，否则“家”将不安，“国”将不宁。住友家第5代家主友昌时期，因友昌身体不佳，由异母弟友俊代行家主。于是住友家一度出现二主共主家政的局面，这一局面酿成日后友俊与友昌叔侄三十年的纷争，这就是“家有二主无宁日”的一个有力例证子。

当然中国帝位的传承，与日本家主的继承还有本质的不同。中国皇帝统治的对象是臣民，日本家主管理的对象是“家业”；皇帝与臣民是君与臣、父与子的关系，而日本的家主与“家业”是“信托”的关系；中国的“家”是以父与诸予相传为主轴，父系血统是神圣的，不容超越的；在日本，作为经营体的“家”是神圣的，“家业”是的其主轴，它的永续传承是不可动摇的，而血统则是可超越的。这就是中日两国文化最深层、最本质的差异。

日本的“家”和“家业”往往相传甚远，显然是其“家”文化基因使然。再看住友家，至今传至17代，历经400年而不朽。非血统的养子传承家业，既避免“家”和“家业”的不幸断绝，又为住友家注入新的血液，调整和防止原有基因的退化，使其家风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