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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色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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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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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24 17:04: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哀伤
灯影花残焰短,重檐露清更长。
客中天气,总是秋雨绵长,这是我从杜臻眉目间惟一看到的颜色,这颜色,总在他青绫长袍绵密的针脚中,青然欲下。
他喊我,茶。
是了,他无须喊我名字,只需吩咐声,茶,或砚台,我也会细步碎碎,仓皇走来,为他奉上。
无数次,我都很想告诉他,我有个那般美好的名字,叫,水色。
而无数次,这细微的蚊呐却只能如红绡游丝一样勒紧我的喉咙,令我说不出任何话语。
面对他,低眉,颔首,成了我惟一表情。
主人说,水色,你是朱家大院唯一干净的女子。所以杜公子到来时,就由你来长随侍茶。
干净?我的身体?思维?还是手脚?这硝烟弥漫的乱世,还有什么可以干净?或者所谓的干净,就是我平日的寡言;至少我不会将他要拉拢杜臻,意图自立为王、挥师京都的预谋全数兜售。
而我,何尝又不是他的一场预谋呢?
当然,杜臻走进这朱家大院时,还会有更香艳酥骨的迷雾袭来,主人杀手锏绝不是我这个空有十分姿色、却无半点风情的女仆。
见到杜臻,一切天崩地裂!
恭手相立的人群中,没人注意到我天翻地覆的心跳。那一刻,我如同一尾搁浅在记忆中的鱼,却妄图寻找传说中的“忘川”,试图忘掉,刚刚所见,他的眉他的眼。
他是个苍白的男子,至少面色如此。下颌微微淡淡的青色,在这柳色萧条的秋,使我突然看到了春光里翡翠模样的绿。
主人出门相迎,一路寒暄。仿佛失散多年的骨肉兄弟。而杜臻脸上始终是旅人一样的淡漠。男人间的戏。我躲在角落里偷笑。哀伤不觉间却横上鬓角。
初日里的宴席下来,杜臻未曾洗刷,便和衣而眠了。
偌大的屋子,只有我兀立,手里还端着殷勤倒来的温水香帕,本是想为他解酒而用。
翌日,他醒来,唤的第一个字,就是,水。
恍惚间,我似乎听他在唤我的名字,水色。
将水送到他面前,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捧的水,哑然失笑,整理一下头上青色方巾,说,昨夜见笑了,姑娘。
他第一次的舒展容颜,眼睛明亮得如料峭春夜的寒星。我横眸浅笑,见礼,却不说话,我知那刻,我的声音必定颤抖得一蹋糊涂。转身,推开琐窗,对面朱户前,人影娇软,晓镜前,主人最宠的舞姬凝烟春葱纤纤,绾红妆,青螺春山,眼波流转。
主人的筹谋真快,恰到好处却不落痕迹。
男人的较量中,女人总是最重的筹码。想必昨夜一场舞,水袖斜抛,腰肢款摆,凝烟摄魂夺魄的晕眉柳眼下,杜臻早已失掉了三魂七魄。
我的心是这么的哀伤啊。
二、寡淡
杜臻似乎是个寡淡的人,我很少见他笑,很少到无。
长亭朱色的栏杆,是他喜欢久立的地方。
在他的身后,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感觉的到,那一定是一贯的表情,阴郁淡漠。淡漠到他永远不肯看一下长亭边的池水,它是怎样的波纹动荡!它就在他的眼前,如同我的心一样,动荡着,凄楚着,禁受着他视而不见的淡漠。
一个沉默的贵客,一个寡言的女侍,在这阴雨绵长的秋日里,会是怎样的气氛?
依稀听人说起,这个杜臻,空有一腔报国热忱,无奈君王昏庸,他也只能郁郁寡欢的做一个宦室散人,在羁旅羁绊中,消磨着自己的才气豪气,还有手中的权势。
主人说得对,他太阴郁耿直,在这个乱世,做不了奸雄。
主人还说,水色,照应好凝烟。
我苦涩的笑,原来,杜臻在红粉堆里的阅人无数,让主人的天罗地网需费更多周折了。
秋意渐渐的浓,碧纱湘帘抵不住晚来的风。一场场浓丽豪奢的宴会,使杜臻的眉宇间平添了更多的阴郁和困顿。于是开始稍加辞色,略有推辞。
得以闲暇,他喜欢自己一个人坐在长亭的石凳上,发呆,抑或说凝思。晚风翻过他手中的书卷,他的眉目浓重难展。
我将一个压丝锦团坐垫抱到他面前,声音极低,天冷了,石凳恐怕太凉。
他看了看我,眼中几许审视的意味,不做言语,转身回房。
西风疾过,书被遗落在石桌上。长风,一页页的翻过,很寡情的样子。
在西风中翻飞的,还有我耳际垂髫,和浑然若云的白霓裳。怀抱着为他取来的锦团坐垫,瘦怯的依偎在天际的薄云中……
改日,杜臻赴宴前说,你似乎并不像普通的婢女。
我正在为他整理衣裳,手不禁停在他的衣襟处,愣住了。诧异的望着他,目光中满是询问。
他皱眉,不要那么多疑问!只需回答,是或不是。我不喜欢阴谋。
阴谋?我够资格吗?我用手抚平他襟前的滚皱,暗笑。但两年前我的确是和凝烟一同被主人从教坊买回。两年前,我也和凝烟一样,水袖似雾,粉缕若霞,衣带摇曳。但是,自进入朱家大院,直到现在,我都不曾舞过。
杜臻看我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赴宴而去。
三、凝烟
我去后花园,找园丁,要取两盆秋日海棠。香泥小径碰到凝烟,溅裙泊粉飘香,一双眉眼水滑,望到我身后园丁手里的海棠,水色,这是哪般?
我一时结舌,只道杜公子秋日闲索,想看看秋海棠。
她皎皎的笑,这倒好了,恰好我也困闷,不若也送我屋里一盆?
我温吞一笑,这丫头倒也不花粉过敏了。平日里最恼春日,昔时教坊中学舞时,一到春季便不肯去花园习舞,为此,没少受皮肉的苦。
园丁送花离去。凝烟走来携住我的手,一句水色,便开始凝噎。早知学你,誓死不做人前舞。
这话如何说得?我皱眉,主人一向恩宠于你。
凝烟拭泪,轻啐一口,原是指望烟视媚行得一场宠爱,可怜这乱世,再多的宠,我也做不了他的妻妾,无了半点名分,却成了他一场场算计中的筹码。可作何指望?
我知道凝烟的话是真,行内的姑娘间的交往,七分虚情,三分认真,说是同病相怜,不如说倾倒苦水时可用。可是我们无法错怪,男人一旦膨胀了野心,又如何会对一个女子认真?
杜臻看着屋角的海棠,眉目间湛起一寸惊喜,冲我大笑,谁说人间无春色?然后起身,推窗。
我的心一寸喜悦之后,瞬间冰凉。我知道,此刻杜臻的眼睛里,一定全是凝烟画阁前的那盆海棠,妖冶的红,舞动的红,惊心动魄。
下一刻,他会跟我要酒吧。花下,美人,醇酒,多美的画。只不过,我的泪痕无处可放?算了,权当海棠上那颗悲哀的晚露吧。多可怜啊,赏花人爱上了鲜艳的花,而花上的露却爱上了赏花人。是谁让你在我的生命中走过,却无视我高贵的感觉?
快,快拿酒。他身都没转,如是吩咐。
果真如此。
最终,他醉了。斜躺在床上。我给他奉上浓茶,扶他喝,又扶他躺下,掩好被角,扯身离去。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极轻柔的一握,然后放开,谢谢你……的海棠花。
原来。他是知道的。
泪水夺眶,只是夜色浓重,我们看不见彼此的眼睛。
四、暧昧
凝烟开始抱怨,水色,杜臻莫不是有断袖之癖吧?若何对我这般熟视无睹?
︺这 个 世 界 太 混 乱 、 ︺很 多 人 太 混 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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