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下）

维泽特

“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很晚了都没回家呀！”
“地址，我说的是地址，你怎么会知道这的？”
“咦？你在电脑上面不是留下了这里的地址吗？难道不是留给我的吗？”
这么一说，让我想起了那个时候把地址打在小说后面的事情，那时只是为了方便记录，没想到却让小爱误认为是我留给她的地址。
“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男人啊，就连工作的时候都不忘把地址留下。”
女人又趁机挖苦了我一句。“这是误会！”我对女人说。
“是误会？不是留给我的吗？那真是太奇怪了，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小爱生气的问我，简直莫名其妙，“不是留下纸条说去工作了吗？”
“工作需要穿成这样吗？我看是床上的工作吧？”
听小爱一说我才想起，刚刚为了不让血迹沾到自己的身上所以脱掉了衣服，此时的我身上只穿了一条底裤，因为已经这样呆了几个小时所以一时竟然没想起来。随后我很快意识到，不光是忘记穿衣服，我的手上还带着肢解用的胶皮手套。那上面可是沾着血的阿，小爱看到会怎么想？不能让她发现！想到这里我身上的汗毛都倒立起来了，迅速地将手套藏在了身后。
“什么东西？”小爱说：“躲起来也没用，都已经看到了。”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如果她知道了我们刚在这里肢解了一个人，一定会哭出来或者大叫吧，那样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从而把我们推向一个不利的局面，到时候女人为了保守秘密一定会杀人灭口的，她可是一直拿着枪呢。
我看了一眼女人，女人正在一动不动的地盯着小爱，如果小爱有什么举动的话，女人一定会杀掉她！我坚信着这一点，她就在等着小爱做出反应。
怎么办呢？我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
一定要救小爱，就算小爱没有大叫，但是因为没有参与肢解行动，女人最后为了怕她告密仍然会杀掉她的，否则不会放心让我们两个人走的。
对了，想到这里，我有了一办法，让小爱参与进来不就没事儿了，由于都参与了犯罪行动，所以就不会傻到自投罗网，这是两个人都能活着的方法了。
不对！不对！想出这个办法的我简直太傻了。让小爱肢解人，想什么呢？不需要让她做，光是让她听到就会大叫了吧，万一陷入颠狂状态，女人一样会杀死她的！我真是太笨了。
“喂！到底是什么呀！”小爱此时朝着我走过来，嘴里还在不停的说着，“不要躲了，一定是什么秘密吧。”
“不要过来！”我大叫，女人和小爱都被我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为了顺利地说出下面的话，我很快低下了头，我感觉到两个人的视线都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该怎么说呢……真是伤脑筋。”我尽量让自己平静的说出这些话：“其实就正如你所想的那样，我和那女人正在做着床上的工作，突然被你打扰，真是太扫兴了。”
“嗳？骗人。”小爱捂着嘴倒退了一步，看看我，又转头看着靠在门上的女人，显然是不能相信我说的话：“这么说你背着我和这个女人……”
“对！就是那样！”我粗暴的打断了小爱的话：“所以知道了的话就赶快离开吧，不要再纠缠我们了。”
“哼……”这时女人发出一声阴沉的冷笑，我的心脏随着那声笑声抽搐了一下，果然被看穿了吗？我的意图。女人已经明白我是为了保护小爱才这么说的吗？
不这么说是不行的。
如果不这么说，小爱纠缠下去一定会把命丢掉，如果小爱看出我的异常反应，顺从的离开就最好了，这样她能继续的活下去，有机会见到她的话，一定会向她解释。
想到这里我的内心一阵绝望，因为我知道也许没有向他解释的机会了，我已经死定了。
只要仔细分析，很容易就能得出这个理论：
最初女人放过我的原因是因为，她认为杀掉我会承担更大的风险。因为我也参与了肢解的计划，如果不是事情败露，我是不会去自首的。
但是小爱这个意外因素的出现，彻底改变了现状，让整件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如果女人按照原定计划放走我，我也许就会被迫告诉小爱整件事情的经过，届时，因为小爱没有参与肢解行动，是否会去向警方告密也是个未知数，就算小爱会因为对我的感情而隐瞒此事，但是刚刚遭到背叛的女人肯定不会下那么大的赌注在感情上面。
现在女人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只要小爱从这里走出去，她就一定会把我杀了。这样就不会有人告诉小爱，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如果小爱继续纠缠不清的话，她为了保险起见就一定会杀了她。
只有我死就可以了，现在的我只能这么想，一定要让小爱逃出去。
“……为什么？”小爱还在不停的喃喃自语着，自尊心那么强的她，这件事情果然对她打击太大了吧。
“我说，你究竟要死皮赖脸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啊？”为了让小爱早些离开，我不得不再度说出这种伤害人的话。
“不对！你这么执意的让我走一定有别的原因。”小爱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是怕我看到刚才藏起来的东西吧？你们一定是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好奇心这么重不怕自己会后悔么？”女人冷冰冰的说。
“不给我看我就死也不走。”小爱任性起来简直不可理喻，但是这次情况不一样，我得想办法阻止小爱。
“这种女人就是这样才让我受不了，我啊，早就想离开她了。”
我转头对女人说，这样应该可以转移一下女人的注意力。但是我想错了，女人一直用冷静的眼神盯着小爱，那个眼神让我想起了正在捕猎的肉食动物。
“你看见那个东西了吗？”女人问小爱。
“动作那么快我怎么能看见，但是上面好像有血……到底是什么呀？”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就先进来吧，我拿给你看。”
“别这样，我已经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了。”
“那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总之坐下来谈，可以吧？”女人语气坚定，说是命令更加准确。
“别拦着我呀！”小爱听后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女人紧接着关上了门。
我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5、
我们三个人沉默的坐在沙发上，彼此一直没有交谈。小爱坐在沙发上面好像在沉思着什么，女人则是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偶尔我会和女人有眼神上的碰撞，但是都被女人巧妙的躲过去了。
时间距离刚才又过了两个小时，这时已经是凌晨1点钟左右了。
小爱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看着她的样子，我觉得如果今天不告诉她大概是没办法脱身了。女人在一旁狡猾的不发一言，其实就是想听我怎么解释或处理吧？
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关系到小爱的生命，让我产生一种强烈的孤独感，就算是肢解尸体的时候还有女人在旁边陪伴，而现在的情况却只能自己做决定，如果哪句话说错了，事情就会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我感觉背后有汗水正在往下流，我揉了揉自己的头，这个动作却成了打破僵局的信号。

维泽特

“你们究竟在干什么呀？”小爱突然间问我：“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那个……”
我看了一眼女人，女人这次没有回避我的眼神：“告诉她吧。”
“告诉她吧。”——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要我告诉她整件事情，还是让我继续演下去呢？究竟是哪种？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就告诉你好了。”正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女人已经说了出来：“我们的确是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如果你知道了就必须加入进来。”
小爱睁大眼睛听着女人的话，有些胆怯的说：“加入……是做跟犯罪有关的事情吗？”
“怎么，害怕了吗？”
“我才没害怕，到底是什么？”小爱不服输似的追问。
“肢解。”
“肢解？”
女人随后将一切事情告诉了小爱，我想阻止也来不及了。小爱听后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这个反应让我出乎意料。
原本想到小爱在知道这一切之后会大吵大闹，就算陷入崩溃状态不顾一切的逃跑也是有可能的，唯独没想过小爱会用如此平静的方式应对此事，这一时让我也慌了手脚。
“小爱……”看到她一言不发，我伸出手想要碰触她的肩膀，却被轻轻的躲开了。
“这一切都是真的么……”小爱平静的问：“你们刚刚在这里肢解了一个人？”
我点点头，我看到小爱露出奇异的神色。
“尸体呢？我看一眼可以吗？”
女人从沙发上站起来将卫生间的门打开了一点，血腥味瞬间就透过打开的门缝飘了过来，让人作呕。从这里可以看到地上还有没有装进塑料袋的手臂，小爱睁大眼睛看着里面，突然呕吐了起来，她用手捂住嘴，难受得身体都弓了起来。
“我想离开这里……”小爱痛苦跪在地上，含糊不清的说：“带我离开这里。”
“已经晚了！”女人打断小爱的话，“知道了这些事情就没那么轻易走出去了。”
“可这是你告诉她的！”我大声反驳女人。
“那又怎么样？留下地址的人不是你么？更何况如果不把这些告诉她，她还会纠缠不清呢，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着她。”
虽然想反驳，可是女人说的是事实，如果不是我大意的话，事情大概不会变成这样吧。但是看到小爱痛苦的样子，我的内心竟然泛起一阵怒气。
“我不管！”我生气的说：“如果你不让小爱离开这里我就不干了！”
“你试试看。”女人不甘示弱的回应我。
“就算你用枪指住我的头我也这么说！”
“真有骨气，你不怕死吗？”女人掏出枪。
“你开枪的时候我一定会朝你扑过去，只要没打中我的话，我就会死死的抓住你的手，这样小爱就可以趁机逃出去，你也就完蛋了。”
“那这样的话，就瞄准你的女朋友打好了。”女人说完将枪对准了小爱，真是狡猾的女人，她这样做的话小爱一定会因为害怕被枪打到变的不敢逃跑。
我看了一眼身旁的小爱，果然在看到女人的举动后，小爱的表情变得十分紧张。
“如果你开枪的话，这么晚了一定会被邻居听到。也许会有人报警也说不定呢？”
“已经装上消音器了，不劳您费心，绝对可以悄声无息的放倒你们两个。”
“你这个女人真可恶啊！”
“早就提醒过她了，如果知道了这些事就要加入进来，就是这么简单。”
事态明显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小爱不会加入我们，也不敢轻易的尝试逃跑，女人随时会开枪杀了小爱。对于她来说，只要我还活着，杀掉一个人和两个人是没有区别的。小爱的死只会让事情变得简单，但是如果是我死了，就没有人帮助她搬运和肢解尸体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女人一定不会杀掉我的。
想到这里我挡在了小爱的前面，能保护小爱的只有我了，女人要杀掉她就一定要先杀掉我，我想女人也十分清楚这一点。
“自己的生命和女朋友的生命哪个重要？”这时女人开口说道：“为了她牺牲自己值得吗？”
值得吗？我也这样问过自己。我之所以愿意这样做，大概是因为小爱曾经也救过我的原因。
在和小爱在一起之前我是一个很孤僻的人，懦弱，敏感，没有一个朋友。在别人眼里看起来一点用处都没有的我，早就放弃了作为人的权利，每天只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毫无根据的做白日梦。父母的态度也告诉我他们早就放弃了我这个孩子。
像我这样的人生活在世界上，自然就会有很多看不顺眼的人。别人经常骂我“窝囊废”、“垃圾站”，有的时候还会遭到殴打。没有任何理由反驳别人的我，只能默默的忍受着这些羞辱。
有一次在被一群人欺辱和殴打过后，我抓起了刀子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心想就这样死了也好。那段时间还真是一段黑暗的时光啊，就算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可怕。那时如果不是小爱及时出现的话，恐怕我早已经死了。
“写小说吧，把你的经历都写出来，当一名作家，把第一本书送给我。”小爱对我说，所以我选择了成为一名作家。没有理想，一事无成的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我为我的生活从此变的充实而感到开心。
是小爱拯救了那个时候的我。所以现在轮到我救她了，我已经不想再当窝囊废了。
“我一定会救她的。”我坚定的说：“就算被你杀掉。”
女人愣住了，她大概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坚决的要救小爱。她被那个男人抛弃之后，在感情上的价值观已经扭曲了吧，她肯定不会理解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感。
“如果你女朋友去告密的话，你和我都完了，你想过没有？她一定会去的。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杀人，但现在只能把她杀掉了。”
女人调整了一下握枪的姿势。
“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你说过你想要当作家是吧。”女人像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那一定需要钱来维持生活吧。这样吧，我给你钱，多少都可以。有了钱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没问题。”
我不会接受这个条件，如果小爱死了，那么当作家也没有意义了。如果身边的人不是小爱，那么无论多少钱都没有意义！
“如果是五百万的话……”这时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小爱开口了：“如果给我五百万，我就不会告密。”
我诧异的看着小爱，她在说什么胡话呢？
“不是很合理吗？如果你给我五百万的话，我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我既不用参与你们，也不会去报警。”不知什么时候，小爱的眼睛里面透着贪婪的光芒，跟刚才痛苦可怜的样子截然不同。
“你疯了吗？”我气急败坏的对小爱说：“现在是谈条件的时侯吗，更何况一时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钱。”
“是你太傻了吧。你们把尸体肢解后怎样你想过吗？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生活吧。被警察通缉的时候肯定不可以用银行卡了，所以在这之前，一定已经把钱带在身上了，这样才方便逃跑。是不是，五百万，对你来说只不过是个小数目吧。”小爱看向女人，我才发现小爱原来是这么狡猾的女人。
“的确我现在身上有那么多钱。”女人说：“但是我也可以杀了你，那样既省钱，也不用担心你会告密。”

维泽特

“雾不会让你杀掉我的！而且如果你硬要这么说的话，也许我现在就会大叫出来，那个时候不知道倒霉的是谁？”
听完这句话，女人陷入了沉思。的确如小爱所说，如果这个时候小爱大叫的话，女人一定会不知所措的开枪，到时候我就会阻止她，如果没打中小爱，女人就会陷入很被动的境地。搞不好就会有事情败露的危险。
“就算给了你钱，如果你们出去后串通起来向警方告密的话，还是会对我不利的。”
“那样的话，你就把他杀了就好了。”小爱不假思索的说出了这句话：“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们串通了。”
骗人的吧？我转过头看着小爱，小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我知道了，一定是演戏吧——这只是为了脱身而演的一出戏，我这么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