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毒

维泽特

??黄历上说，今日宜丧葬祭祀，不宜出行。
??竹寮里只有我和欧阳锋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桌子的周围曾经死过很多的刀客和剑客。
??你信鬼吗？害怕鬼吗？他低着头喝酒，看不到表情。
??鬼是死了的人，既然已经死了，也就无欲无求了，活着的人有太多的欲望，所以我信鬼远比信活着的人多。
??酒是凉的，寒的，我们喝酒从来不需要温热。
??一开始，我不想杀人，是因为我没有欲望，而现在我开始杀人，同样也是因为我没有欲望。鬼奴，你懂吗？
??我一口喝下了慢慢的一碗酒，啸了一口气出来，点了点头，觉得五脏六腑刹那间被一团寒气所镇住，前所未有的凉澈。
??鬼奴，倘若是个你爱的人，你会等她多久？？
??端到起来的碗停在嘴边，我看了看他幽深的眼睛，迷茫而哀伤。
??我没有爱的人，我不知道。可是我说不出话来。
??我摇了摇头，一仰头喝完了那碗酒，肚子里的寒气更重了。
??我会等到我不能再等下去为之。只说了一句，他惨然的笑了一声，这也许是他给自己的一个借口罢了，他可以在任意的时候说他不能在等下去了……
他的笑愈发的不可收拾，却是那么的寂寞与苍凉。
??他知道无论他问我什么问题我都没有办法给他回答的，我想他应该需要一个我这样的人在他身边，不用回答，不用出声，只是默默的听着。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己给自己斟了一碗酒，喝下去。原来酒是越喝越暖的。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他只顾着低头喝酒，就连他喝酒的动作都那么寂寞，让人心生怜悯。
??鬼奴，我杀了那么多人，我是个坏人吗？
??我肯定的摇了摇头。
??那我是个好人吗？我同样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上的人不单单用好坏来划分，太狭隘了。
??就算一个人再好，一旦他经历了妒忌，欺骗，侮辱也就会变成坏人，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也不在乎别人对我的评价是什么，我只是不想看到有人活的比我快乐，看到别人笑，我只想拔剑。
??我用竹筷蘸了碗里的酒在桌子上写下了“情欲”两个字，酒水迅速在桌子上摊开，一会的功夫就不见了。
??欧阳锋，中了最毒的毒。
??此后的几天里，又有几个来自江南的剑客倒在了他的剑下，时隔这么久了，我有一次看到他用剑。
??凌月，西域寒铁所铸，长二十四尺，奇锋。
??决斗前，他总是会说在同样的话告诉他的对手，这次同样也是，但是这次他仅仅是削断了对手的剑，并没有取他们的姓名，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在他的剑下活下来。
??他告诉他们，滚回你们的江南。我清晰的记得那群人惊愕的表情：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快的剑？
??那晚，欧阳锋站咱竹寮外的空地上，面朝东，数着满天的星星，时而有掠起的飞鸟，从头顶飞过，叫声寂寞苍凉。
??不久以后，江湖上的人起了一个绰号给欧阳锋，人们提起他的绰号就像对西域，对大漠一样的惊悚，而恰好他也在西域，在大漠。
??西毒，欧阳锋。
??
??江南
??欧阳锋根本没有想过继承曼陀山庄，在他眼里这样的事情理应是由自己的哥哥来做的，而自己仅仅是照看好后山的曼陀花就够了。
??但是父亲压迫与强制一样的生活让他渐渐厌恶了曼陀山庄里的生活，他开始频繁的出入风月场合，在那里寻找慰藉……。江湖终归是江湖，曼陀山庄的二少爷出入风月场合寻欢作乐这样的流言飞语正在以逼近光速的速度在江湖上传播着。
??久而久之，脱离传言的另一种说法是：
??欧阳锋爱上了绮月楼的歌姬歌月。
??相恋的确是事实，但不是在流言飞语臆造的基础上，两个纯洁的人在不纯洁的场合发生了爱情，自然而然会成为人们议论的命门。
??江湖自称为江湖，自然会有约定俗成的规矩，这是被江湖人所承认和延续的，曼陀山庄一直压制着江湖中的许多刀客剑客，既然没有办法用刀剑撼动它，那么只好用另一种方法……
??欧阳锋和歌月的事情渐渐流传的不堪入耳。
??曼陀山庄可以在江湖上站稳脚跟这么多年当然会有一定的家族因素，这样庞大而享有江湖声誉的家族里也一定会有声誉的捍卫者，捍卫者会不顾一切的捍卫他们认为高过生命和感情的声誉。所以在听到江湖上关于自己儿子诸多淫秽的传言以后，欧阳震决定好好教训一下自己的儿子，他从不管流言的真假。
??以后不准你在去见她。欧阳震的剑挡在欧阳锋的面前。他深知自己儿子的习性，倘若让他在家族和女人之间做选择的话，他肯定会选后者，于是他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他。
??要么杀了我，要么要我去见她。欧阳锋没有丝毫的胆怯。
??我不杀你，也不会让你走。
??话音刚落，欧阳锋整个人就倒在了他的面前，他叹了口气。
??曼陀山庄的人会用最毒的毒，自然也会不知不觉的用毒。
??醒来的时候，他被锁在偌大的石洞里，周遭什么也没有，只有墙壁上的剑法口诀。
??
??大漠。八月二十九，天气阴。
??黄历上说，今日诸事不宜。
??竹寮里白天不得不点上油灯。
??后院的曼陀花已经红透了，我想我等的人也应该来了。
??油灯摇摇晃晃的亮着，，屋外有风声，隐隐约约的像悲伤的呜咽。
??他一个人在喝酒，不知不觉他竟然喝醉了，那是他第一次和很少的酒就醉了，或者是他自己想醉吧。
??傍晚，他又站在竹寮外的空地上，面朝东，沙漠中有隐隐的马嘶叫的声音，头顶上依然是飞鸟寂寞苍凉的叫声。
??你终于来了。欧阳锋平静的说，语气里没有任何波澜。
??那个人衣着和那些来决斗的人的一模一样，斗笠，麻衣，斗笠下的脸只露着一双眼睛，分不清楚是男是女。
??拔剑。来着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的情感。
??凌月，西域寒铁所铸，长二十四尺，奇锋。
??剑与剑相互碰撞出令人心悸的声音，两个人的剑没有一点的欲望，只是单单的碰撞，好像在讲述一个故事
??
??江南
??欧阳锋再一次见到歌月的时候，是在五年后兄长欧阳铭的婚宴上，她是新娘，也就是自己的大搜。
??曼陀山庄这几年的声誉大大了折扣，但是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那天来了不少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红色的绸缎，整天的锣鼓声，毫升气派。
??只是在场所有人的祝贺与欢呼在看到欧阳锋僵化的表情后，变成了惊呼和喊叫。
??欧阳锋的剑横在歌月的颈前。
??你这个畜生，你大哥今天大喜的日子，你还来搅什么。
??欧阳震年时已经高了，欧阳锋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你爱他吗？欧阳锋的妒忌开始膨胀。
??不爱，。歌月的回答是这样的，脸上挂着妖艳的笑容。
??你不爱为什么还要嫁给他？
??没有人说不爱一个人不能嫁给他
??欧阳锋把脸撇向另一边，剑仍然横在歌月的颈前。
??听见了吗，她不爱你。
??我知道。可是我愿意娶她，他愿意嫁给我，这就已经够了。
??欧阳铭的表情诡异的像个巫师。

维泽特

??欧阳锋死改变不了什么的，最终她还是成了自己的大搜，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记住欧阳锋离开时候嶙峋恐怖的表情，以及他最后留下的那句好像诅咒的话：
??我要报仇。
??从此江南没了欧阳锋，也没有了曼陀山庄。
??
??大漠起了风沙。欧阳锋的剑是最快的剑，来者的胸口被刺中了。
??黄色，白色，大片大片的红色。他中了剑，身体深深的陷在沙子里。
??结束了。欧阳锋说。
??来者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昏黄的天空，有飞鸟掠过，叫声寂寞苍凉，好像在说：
??杀，杀，杀……
??欧阳锋点燃了小竹寮，连同后院他最喜欢的曼陀花都点燃了，熊熊的大火在大漠里燃烧着。他说，鬼奴，走吧，谢谢你这些年来陪着我，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他什么也没有说的就朝东走了，身后是熊熊的大火和无边的大漠，还有他这些年来念念不忘的东西。
??从那以后我在没见过欧阳锋，只是知道他在江湖上的绰号很响：西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