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似流星情似茶

维泽特

这次通话，不知是兴奋还是激动，我竟然用我俩的网名编出了一个云与海的情结，我万万没想到我所讲述的这个云与海的情结是如何让云的心为之震憾——“海水在阳光的作用下挥发，蒸腾，在空中聚积成云，开始在虚浮中飘荡，日子在时阴时晴时风时霜中的气候中变幻莫测，渐渐地，云感到了一种难言的孤单与寂寞，于是在阵阵阴风中哭泣，化作一串串雨滴，又汇入大海——它生命的摇篮，故乡的怀抱。云意识到：海即便是在安眠的时候依旧是那么的深沉；海觉察到：融入大海的云即使是化整为零仍然是如此的博大！可无法逃避的现实使他们渐渐懂得，云与海的一生就是分别与重逢的一生，就是流泪与欢笑的一生……”
这次的通话，使我与云的感情攀登上一个从未有过的高峰。时隔不久，由于我的提议，我和云通过QQ互换了照片，在我看到云那可爱模样的那一瞬间，有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一闪而过：不久的将来，这女孩一定会成为我的新娘！我再次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拨通了云的手机，告诉她说：“云妹，你相信吗，相思是一种绝对痛苦的感情煎熬？你的照片就象一剂阿斯匹林，多多少少能缓解我心头的思念之痛。”
时光一天天在相思和牵挂的煎熬中不知不觉溜走，一种想见她的强烈欲望开始在心底蕴积，直到有一天，我终于等到了一个去南方出差的机会。那是去年夏天，我出完公差顺道来到了云所在的杭州。第一次与云见面，我便情不自禁地拥抱了她，继而是道不完的寒暄，诉不完的衷肠……
江水环绕的城市总是让人感到温馨，尤其是仲夏的夜晚，清风柔柔的、润润的，那是从钱塘江面上吹来的。波光粼粼，霓虹闪烁，让人陶醉。云就是选择这样一个浪漫宜人的傍晚请我去茶楼喝茶的，茶楼装修得格调不俗，环境雅致、清幽。云告诉我说：“喝茶是一种高雅的享受，环境尤为重要，让你第一眼看一去便心动，然后很快又让你心静；第二就是好茶，比如这龙井——看得出云对茶文化还是很有品味的。”
我轻轻地呷了一口，微微的苦，丝丝的甜，游游的爽。没想到这茶冲了三道之后，味没见淡，反倒愈加醇厚了。仿佛就象这人的情感，骨子里常有一种底蕴的回味，潜意识里也隐隐约约会感受到一种获取。
我望着云流露出喜悦的眼睛深情地说：“也许是我们沉浸在相聚带来的巨大喜悦和幸福之中品尝这壶茶时，滋味才如此芳香、清甜的啊！我想，这种沁人肺腑的感受和永志难忘的时刻，是世界上任一种力量也无法抹去的。”
云似乎也为这种浪漫的情调所感染，兴奋地说：“呵，天地万物，人情世故，红男绿女，前世今生，天上人间，喜怒哀乐，聚散离合，都不失为一种酣畅淋漓！”
我和云喝完茶后，云在买单的同时，居然费尽口舌从茶坊老板那儿将那个为我俩沏过茶的紫砂壶买了下来，然后转身将壶递给我说：“送给你做个纪念，希望你能将它收藏好！”
我领悟了云的心思，她分明是要我相信：不论时隔多少年，当我们再次相聚品茶时，我们一定还能记得今天这壶茶的味道……
这次与云相聚杭州，我深感到了一种义不容辞的责任，那就是如何为我俩在网络与现实之间找到一种最佳的契合点，将这份情爱进行到底。不知是这次品茶给我带来的感慨太多，还是想起曾经为云写的那首“流星的情怀”触发了我的灵感，我决定在离别之前为云习作一首歌——《人似流星情似茶》，借以抒发我和云共同对网络真情的祈求与对现实相守的企盼。
云听说我为她习作了一曲《人似流星情似茶》，不禁拍手称快。当我充满深情地为云唱完这首歌时，我发现云的眼睛湿润了，他用欣慰的眼光看着我说：“谢谢你为我创作了这首如此动人的歌，我一定要心去把它唱好！”
临别前，云带我到车站附近的一家饭店为我饯行。她点完菜后又要了一杯红酒。
“海哥，我从不饮酒，所以没有要白酒，能谅解吗？”
我立即解释说：“我也不饮酒，你最好是把酒退掉吧！”
“不不不，这酒一定要喝的，还记得王维的那句‘劝君更饮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吗？更何况你这一去恰恰又是走西口啊！”云咯咯地笑着打趣道，我知道她是在极力用表情的轻松来掩饰内心的离情别绪，因为她笑得很不自然。
我也强作欢颜，乐呵呵地笑道：“是啊，如果说茶可以清心的话，那么酒可以牵情！”
“来，为了这次相聚咱们先干一杯！”云率先举起了酒杯。继而，为我旅途顺利的祝愿、对我们始终不渝的情与爱的祈祷，一杯又一杯地开怀畅饮，直到我和云的脸因酒精的刺激而双双涨得通红，酒瓶也差不多见底了。
我一直不苟同酒壮英雄胆的话，可没料到几杯酒下肚，这句话竟然在我身上应验了。我望着那双迷人的眼睛，还有那张让酒精装点得激情洋溢的脸，情不由衷地的脱口而出：“云妹，嫁给我好吗？”
云的眼睛里霎时流露出一种惊讶的神色，她一定是对我这句在她看来时破天惊的话毫无心理准备。她本来就涨红的脸这下子更红了，她语无伦次地说：“你这是想——想哪儿去了，刚见面就——就谈婚论嫁？”
此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想思路一定没有头绪，我下意识地据理力争说：“难道是我们爱得不够吗？”从我的语气中我似乎能觉察到情绪的激动和心底的不安，那可能是一种患得患失的男人的激动和不安。
“爱哪有够的时候？”云似乎镇定下来，她伸过来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说：“你听说过法国有一位就皮埃尔的男人的爱情故事吗？”
为了不致打断她的话，我连连摇头。
云接着说：“皮埃尔不过是一个面包匠，但为了一个他18岁时爱上的女人，他整整等了60年，78岁时才与心上人结婚，他是在用一生等候，你说他爱得够不够？《霍乱时期的爱情》中的阿里萨一直爱她的初恋情人费尔米纳，他苦苦等了52年，直到费尔米纳的丈夫去世，而仅仅为的是再一次向她表达他的誓言‘我永远爱您，忠贞不渝’，你说他爱得够不够？杜拉斯的情人在垂暮之年对她说：”与你那时的相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你说他又爱得够不够？“
我在云一连串的诘问下一时语塞，我望着越说越激动的云嗫嚅了一句“可我……”便欲言又止地低下了头。
“海哥，有你在网上呵护、牵挂我，在生活中喜欢我、宠我，此生足矣！”
云为我送别的这顿酒，我俩差不多都醉了，只不过是心醉在先。

维泽特

返程途中，我一路都在回味我和云这次杭州相聚的一幕幕情景，细细琢磨云对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隐隐觉察到了隐藏在自己灵魂深处的自私，因为我一直认为，网络男人在这个虚拟的世界苦苦寻觅和刻意追求的，不过是在现实生活中所得不到的，那种空虚、惆怅与孤独情怀的补偿，我为自己竟然将这种补偿与与婚姻等同起来而感到愧疚和痛心。我只要闭上眼睛，脑海里立刻就会浮现列车启动的那一刻，云留在站台上的那个无助的身影，以及在她的明眸里一直游转而最终夺眶而出的两行热泪。随着列车将我与云空间距离的渐渐拉远，我的心情也越来越沉重起来，一种对网络从未有过的陌生与迷茫感在心底悄然萌生，我不由得陷入了一种理性与感性、现实与网络的两难选择的沉思之中。
听到乘务员吆喝打开水的声音，我条件反射地从旅行包里谨小慎微地取出那只紫砂壶来，一边端详一边将它凑近鼻孔，试图能从中嗅出和云一起品尝到的那种叫人刻骨铭心的味道。
没想到这不经意的一嗅，一直纠缠在心头的对云的误解顿时烟消云散，心境也随之豁然开朗，我凝望着捧在手中的紫砂壶解嘲道：“哼，傻瓜女人，谁说爱你就该纵容你的骄傲？沉默转身，才是我优雅的醒悟！”
从气候炎热的杭州回到雪域高原，正巧赶上昆仑山里边下了一场小雪，凉爽极了。因为公差离开单位一段日子后，手头的工作一时堆积得吞没了所有的闲情，除了抵家时给云通话报声平安，并匆匆给她发了一封存E-mail，好久没再登陆QQ聊天室了，但我几乎每天都要唱那首在杭州时为云习作的歌——《人似流星情似茶》，并通过云送给我的那个紫砂壶去品味那属于我和云熟悉的那种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