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洪顶超的故事

维泽特

画家洪顶超的故事
洪顶超成为龚兴伦家的房客，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


前年，龚兴伦从深圳来洛杉矶时，曾接受洛杉矶一个美术学院的邀请，在那里给学生们讲了一个上午的课。讲课的时候，学校委派一位叫洪顶超的青年美术老师做龚兴伦的助手和翻译。


龚兴伦临走的时候，洪顶超赶来送龚兴伦。那次，太太和他见过一面。


因为荧荧一家搬走了，房子还要往外租。非常巧，打电话来找太太租房子的人就是如今已是“洪顶超美术学院”院长的洪顶超。


“没想到，房东就是您呀！看在李老师的面子上，房租减50元吧,”他笑嘻嘻地对太太说。“没问题，你是洛杉矶有名的美术教育家嘛！你还没有自己的“浩司”吗？”太太问。“龚兴伦已经在帕萨地那老城区买了一块地，准备自己建一栋房子。不过，要建好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了。”他说。








洪顶超是江苏无锡人，毕业于南京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在国内他是个小有名气的青年画家。他今年三十七八岁，精瘦精瘦的，眼睛小小的，蓄着长长的胡须，像个老学究的样子。两年前，他也是办了“第一优先类——杰出人才”身份移民美国的。


“杰出人才”是美国对所有申请移民类别中要求的最高的一类。移民法对“杰出人才”的定义是“专家水平，表明此人是这一领域中少数几个达到顶峰的人之一”。


经过美国移民局的考查，洪顶超符合这个标准。他从开始申请到拿到移民纸，前后只用了8个月的时间。


洪顶超没有结过婚，他是一个人来美国的。来美国后，他没有急着去工作，而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考察了洛杉矶的美术市场。他到过洛杉矶和圣塔莫尼卡的所有画廊，也到过“郎必池”和蒙吹帕克市（小台北）的美术市场，还考察了几家颇副盛名的美术学院。


他发现，大部分的美国人看不懂中国画，他们看那用笔精练的写意画以为是画家的应付之作。他们不知道那“寥寥的几笔”是经过“废画三千而求一笔”的道理，是画家要花费几十年的工夫和心血换来的，更不知道作为一个出色的画家，对诗、书、印等其他艺术门类的融会贯通和举一反三的能力。所以他们不愿意出大价钱购买好的作品。


他还看见那些末流的中国画家以十分低廉的价格和粗制滥造的作品充斥和搅乱了美国的中国书画市场。尤其是街头的大小画廊里，凡是有中国画的地方，就会有泛滥成灾的“螃蟹画”作品。


一些人听说过齐白石，也听说齐白石画虾蟹很有名。那是因为当年日本人占了北平以后，逼请北平的著名艺术家们参加他们“庆功”宴会。当时，非常著名的白石老先生头戴毡帽、身穿棉袍、腰系麻绳，在日本兵的“护卫”下，最后一个到场。日本大佐请他开笔画画，他挥笔而就一幅“螃蟹图”，然后题字“看你横行到几时——赠龟田大佐先生”，随即把笔一扔，拂袖而去。这个故事流传很广，深得广大海内外华人所知晓。


在圣塔莫尼卡，他看到不少画那种“虫鸟字”的中国民间画家，他们把那些“老美”的名字的每个字母用花鸟虫鱼等形象表现出来，色彩艳丽而夸张。一个字母一美金，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也有几十美金进账。也有的是通过各种渠道来自中国大陆的画家在街头给人画素描或是漫画头像。


那天，他站在一个“老中”画家的身后，看他给一个大鼻子老美画漫画头像，价格是15美金一张。那个画家的水平很高，只有几笔就把那个“老美”的主要特征勾勒得淋漓尽致。但是那“老美”看后，却挑剔地“闹、闹”了几声，说画得不好，拒绝付钱。那画家看见洪顶超像个“老中”，就用中国话对他说：“这是龚兴伦很得意的一张漫画，可这孙子却说不象。没有办法呀！”他亲眼看见他很生气地几下子就撕碎了那张画。


一个月时间过去了，洪顶超觉得来美国开个画廊的想法是很不现实的，去海边或街头画画他也是不情愿的。如果仅仅是为了生存，还不如回中国大陆。在那里，他的作品起码不会少于每平方尺300元人民币的价格。


在洛杉矶，几乎所有的“老中”，不管来自台湾、大陆还是香港，当初都是“哭着喊着要来美国”的。可是，当他们在这里生存下来之后，却生怕他们的后代忘记自己的祖宗，就规定他们必须每天背诵唐诗宋词，学习中国悠久的历史文化，在家里必须说国语等。他们都希望的子女能够继承和学习中国传统的艺术，并一代一代地传下去。而不是像国内的一个胡编乱造的叫什么“痧”的电影那样，同是中国人的夫妇二人在家里吵架都是满嘴的“英个立是”。


洪顶超觉得，中国画必须要发扬光大，必须要提高这些“老中”们对中国国粹的认识，提高他们对书画作品的欣赏水平。这是非常必要的而且一定很有市场。


为了掌握和了解第一手资料，他决定应聘那家中国美术学院做那里的专职教师，给学生们教授中国画。他的讲课水平很高，学生们喜欢听他的课。就在那个时候，他见到了正在阿凯地亚探亲的龚兴伦。


几个月的时间里，他熟悉掌握了所有的教学环节，也积累了一些教授美国孩子的经验。他决定，自己也开办一家美术学院。


在美国，开办一个美术学院或是一家公司是很容易的事情。只要你具备基本条件，有关手续非常简单，花60美金填个表，三天之内就搞掂。而且事后，绝对没有人隔三差五地以各种借口去检查你的消防、水电、卫生、安全、计划生育、健康证、上岗证、未婚证还有各种数不清的报表等名目，更加没有人叫你请他吃饭、叫你请他卡拉OK、叫你给他找小姐或是拿来发票让你给他报销。一切都是按规矩办事，政府公务员就是应该尽职尽责地为纳税人服务的。


“洪顶超中国美术学院”就这样诞生了


洪顶超中国美术学院在阿凯地亚中学附近。洪顶超用每月4000美金租了一个很大的教学基地，里面有好几个教室。他请人置备了学生桌椅，从大陆海运一些文房四宝，开办了一个出售笔墨材料的小商店。教室外面有很大的停车场，旁边就是一个“大冒儿”（综合市场）。


洪顶超在阿凯地亚聘请了几个兼职的老师。为了能够迅速地招到学生，洪顶超和这几个老师在学校办了一个画展，并在洛杉矶《世界日报》、《侨报》发了招生广告。


说这是个“美术学院”，而对于国内来说，这实际上就是个 “培训中心”，或者就是个美术培训班。来此学习的学生，白天基本上是“老中”的没有上班的中老年人，有点像大陆的“老人大学”。还有不少是腰缠万贯的整天无事可做的富家太太。而晚上和周末，基本上是中小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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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洛杉矶的行情，每个学生每次课收费25美金，宣纸笔墨颜料费另外算钱。


学校开学的第二个月，学生就每天增加到30人次，一个月下来，就可以收入两万多元。除去租金和老师的工资及基本费用，还有较多的赢利。


一年多来，他的学校越做越大，名声也越来越大。洪顶超美术学院的学生作品，经常见诸报端，屡屡在洛杉矶的各种美术比赛中获奖。他准备在帕萨地那市和圣盖博市再开两家分校，还准备到国内招几个优秀的美术教师来。






洪顶超每天很早起来开车去学校，很晚才回来。周末是他最忙的时候。因为周末的孩子多，教室里的学生都是满满的。


洪顶超经常和太太提起龚兴伦，说龚兴伦的课讲得好，在洛杉矶的影响也比较大。他说假如龚兴伦愿意过去，他可以聘请龚兴伦做他的学校管理教学的校长，并说给他每月3000美金的工资。怎奈龚兴伦国内还有龚兴伦的工作，实在不可能彻底地过去。


洪顶超说“将来，龚兴伦还要在阿凯地亚开办中国语言文学院。让美国更多的人都懂汉语，也包括那些‘老美’的孩子们。”


洪顶超的野心很大。他也很忙，除了上学校，他还经常到帕萨地那老城看他的正在建设中的房子。他很少有时间画画。对于一个知名画家，龚兴伦觉得有点儿可惜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在洛杉矶，他要是像其他知名画家一样，那又怎样呢？